姚妩歆又失望又伤心,连打断这番批评的力气?和激情都没有,只在最后才恹恹地说了一?句:“爸爸,你们这是在侮辱我还是侮辱你们自己的教育?”
其实,只有加上一?点点这样的琐碎烦恼,幸福才更加完整更加精彩吧?姚妩歆相信父母反对不是大问题,毕竟爸妈也都是为了自己好嘛,只要有一?天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的选择是让自己幸福的,这个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而幸福的日子总会显得有些混混沌沌的,回想起那些曾让人那么伤筋动骨的事情——韩霈那边完全没有征兆没有通知的分手,冷萧大爱无言的脉脉关心,言小左黯然失意的远走他乡……这些都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似的,可是再一?转念,却又觉得像是已在很久很?久以前。
事实上这自然早已不?在昨天,却也不?算很?久,不?过过了几个月而已。
那么,也许是幸福会把人心胶着住吧,竟然让人触碰不到了时间的流动。
九月下旬,这座城市突然又遇上了持续高温,热得人但凡脱离空调强劲的室内车内就会立即头晕脑胀浑身脱力,窗外从早晨到傍晚白热的日光刺得人心灰意懒提不?起精神来。
姚妩歆困在室内连续六天,实在多动症发作坐不?住了,周日拉着冷萧一起去海边游了泳,爽是爽到了一?时,回来后却发现严重晒伤。
身上所有曾经暴露在阳光下的肌肤都红痒发烫,姚妩歆沮丧地说:“唉,这个一年里有十个月都是夏天的地方!忽然好怀念咱们家那边的银杏树哦,过一?阵儿树叶都该变黄了吧?”
冷萧只是轻柔地给她全身上下涂满清凉滋润的晒后修复凝露,什么也没说。
但?是下一?个周五下班,他竟带着她直接开到机场。
姚妩歆惊叫连连地看着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不知什么时候收拾好的行李箱,再变戏法般地掏出两个人的身份证,牵着她径直去办理登机手续。
目的地是东北某城市,下飞机后天已经黑了,十月初这里入夜已会结冰,绝对符合她想要来到真正的秋天好好清凉一?番的要求。
幸好冷萧给她带了厚厚的秋装,一?到机场就推她去洗手间换上了。
当晚住在当地的一?家宾馆,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坐上冷萧不知什么时候备下的奔驰SUV,直向郊外驶去。
离城市越来越远,此时所在是什么地方,姚妩歆完全没了概念,只觉得仿佛仍是平原,却又多了许多山地,只不过山岭也不?算很?密集,景物便十分雄壮,视野极其开阔,一?路都能看到远处线条柔缓的山脊,整面山坡上都布满了缤纷的色彩。天空中大片大片厚厚的云层轻覆下来,山坡上就凝结着一?叶一叶暗色的阴影,像是水彩画上故意做出明暗对比的效?,又像是油彩被打翻,这里那里浓浓地染污了一?块又一?块。
她越看越觉得眼熟,终于想了起来,一?把抓住一旁正在开车的冷萧的衣袖:“这是大兴安岭吧?《紫日》的外景就是在这里拍的对不对?哇噻!当时我就觉得漂亮得没治了,一?直都好想好想来哦!”
冷萧看看她,笑了笑:“还不?错,不?算太笨哈!”
确认了自己?然已置身于电影里的绝美之地,姚妩歆激动得呼吸都屏住了。其时他们正行驶在一条土黄的小道上,一?路上行之后,又转为顺着向下的缓坡攀爬垂降,两旁斜垂的树冠如同被什么人于慵睡间随意半挑而起的帷幔,黄色小亮片串成的帘子,层层叠叠中也无?将背后的风光挡严,就那样半遮半掩欲盖弥彰地撩拨着你的想象。
然而山野总是纯朴的,它并没有挑逗得人在心痒难搔中折磨太久,前方就又重新开阔起来,一?大匹山展开在眼前,大朵大朵凝结着的彩团洒然盛开,像是正敞开怀抱邀他们深入其中。
那种感觉,是让人十分惬意的些许糊涂,教人一时间分不?清眼前这样绚彩璀璨的东西,究竟是已经被拆开呈在面前的礼物,还是包装精美等待拆看的礼品盒。
是晚,他们住在大山深处一?座颇为精致的小别墅里。房子是全木质结构,深深掩在层层叠叠的枝叶间,很?有几分隐居世外的出尘脱俗。
晚饭他们是在厨房后门外的小平台上用炭火烤羊肉串吃的。此时的大兴安岭其实已经进入了秋汛的尾声,从外面看着一?片辉煌鼎盛,其实身在其中就会发现许多树枝都秃了,地上厚厚地积着干燥的枯叶,被泄漏的火苗舔出酽酽的清香,发出小宠物撒娇般轻柔又清脆的噼啪声。
肉自然都是冷萧腌和烤的,姚妩歆唯一的任务就是帮他把肉块用竹签串起来,生?的递给?他,熟的装盘开吃。其实冷萧也没有放很多很?复杂的佐料,不?过是盐、胡椒粉、孜然粉和辣椒,却不知怎么香得不?得了,而且一?点都不会喧宾夺主掩过羊肉本身的香味。他把每一块肉都烤到姚妩歆最喜欢的焦香状态,别看她一小姑娘,却特别爱吃带肥肉的那种,咬一口满嘴流油,幸福得她要死要活的。
然后,突然有一?块奇特的肉,差点把她的牙给?崩了!
姚妩歆郁闷地嘟囔着伸手去嘴里抠:“怎么这块肉骨头没剔干净啊……”
拿出来一看,她顿时哑了。
随即,脸慢慢地红了,她飞快地瞪了目光炯炯望着她似笑非笑的冷萧一眼,小小声地说:“搞什么!人家把戒指藏蛋糕里是浪漫,哪有藏在羊肉串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