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顾将军府。
事实证明,带长沣回娘家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进顾府伊始,长沣还很是拘谨,顾家老太太也便是容昐的亲娘搂着宝贝外孙乐呵呵的看了许久,问了长沣吃了什么药了?饭有没有好好吃?怎么又瘦了?
老太太可是真疼,老半天就抱着长沣不撒手。
或是血缘的奇妙之处,对于这个慈祥的外祖母,长沣虽然没见过几面但他却莫名的想亲近,连庞老太太身边的老嬷嬷跟在他后面连连咳嗽了几遍,他也闻所未闻。
容昐在一旁看着,微笑的叫管家把几个长沣身边老的支了去后院吃酒。
贴身的徐老嬷嬷还不肯,拉着长沣的手要一起走,容昐笑笑看她,让秋菊各给每个跟着长沣的人发了一两的银子,只唯有她没有。
徐老嬷子神色很是不悦:“太太这是什么意思?”说着牵着长沣的手更紧了。
长沣夹在两人中间,低着头不语。
容昐心疼的想去摸摸他柔软的黑发被他一个转头错开。
徐老嬷子眼中飞快的露出一丝讥笑,容昐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笑容满面的轻声问:“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您是当家太太,您的心意老奴哪里猜得透!便是老太太也未必看得清您这个儿媳,所以才派了老奴来侍候大公子。”徐老嬷子皮笑肉不笑,一双黄眼浑浊不堪,其中贪婪却是他人百倍。
顾老太太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面上神色全无,只身边侍候的丫鬟眼中冒着怒火。
容昐捂嘴笑了笑:“您说的是,我虽是当家太太可到底年轻,老太太不放心也是应该的。今儿个若不是嬷嬷您提醒,我又该忘记这一茬儿了,这不您跟在长沣身边最久,自然是最得力的人,怎么能按其他人的赏钱赏您呢。”说着亲自从秋菊香囊中掏出二两,送到她手心:“这是您应得的。”
旁人都是奴才赏,就她是主子亲自赏。便是到了太太的娘家,谁敢轻看了她去?
徐老嬷子跟在庞老太太身边作威作福久了,见着自己三两句话便轻而易举的压在容昐,又得了比旁人多一半的赏银,心中如何不喜?
当下便松了长沣的手,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道:“太太是知书达理之人,老奴照顾大公子是应得应份儿的事儿,哪里敢讨赏呢?”说着推搡了两下,便将银子收入囊中,紧抓着长沣的手也放开了。
容昐召来顾霖厚,对他道:“你是哥哥,帮姑母带着长沣表弟去玩吧。”
顾霖厚比长沣稍长两岁,虎头虎脑的身子极壮,拉着长沣一窝蜂就往外头乱跑,一溜烟的功夫就跑的没影了。
容昐站在门口,看长沣快速奔跑的样子,笑了笑,转过头就对管家道:“你去,给刚才那个徐婆子弄一些巴豆下在她单独吃的茶里头。”
管家心领神会,容昐继续道:“她年纪也有一些,你不用下多,只管她这三天没空管长沣就可。其余的照样好吃好喝的侍候好。”管家肃着身子连连点头,离开时悄悄看了一眼自家的大小姐,眼中露出一丝敬佩。
此刻在一旁的顾老太太王氏脸上才露出了笑容,拉着女儿依偎在自己旁边,感慨着:“做的好,对这样的老奴面上样子总得做,私下里该整治的整治,看你如今越来越像个当家太太,母亲也替你高兴。”
容昐半侧着身子躺在她膝盖上,望着珠玉环翠的母亲:“是啊,以前女儿傻,这不学着您变聪明了吗?”
母女两人会心一笑,王氏摸着女儿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看着她也是满头的珠翠,心中微微有些叹息。
如果容昐当年嫁的是大媳妇家的沄湖,以沄湖和容昐两个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容昐的日子也不会走的像如今这样勾心斗角。
虽说是亲上加亲的情谊,只是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何尝不是为名声所累?换婚说出去难听,两家里谁都不会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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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母处休息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容昐才去了大嫂黄氏屋里。
黄氏躺在床上,嘴角含着一丝笑容看奶娘给小儿子喂奶。见她来了,连忙起身,容昐赶忙上前压住她,瞪去:“看你脸蜡黄蜡黄的,都什么样了,还来给我这一套虚礼。”
瞧着原本那么明媚的大嫂,就这一次难产就瘦的跟皮包骨一样,容昐心底也不好受,但见她穿戴的衣物比往日针脚更为细密,心中也好了许多。
黄氏咳了一声,叫奶娘把孩子抱过来,容昐小心的接过来,抱在怀中。
这个小团子白嫩嫩的,还看不出长得像谁,可抱着还挺实在,刚吃完奶,小红嘴儿还津津有味的咂巴,容昐心爱的不得了,在他小脸上轻轻的亲了一小口,抬头看去:“大嫂,可叫什么名儿了?”
黄氏喝了一口牛乳,不由的浮起笑:“也还没取,你大哥倒是给他取了个小名儿。”
“叫什么?”
“小磨人精。”黄氏轻轻点住儿子饱满的额头,惹得小宝贝不安的动了动头。
这孩子折腾了她三天三夜,到现在下面还沥沥的止不住。
容昐护住小宝贝,不满的瞥过去:“便是咱们生的大,也不许这般讨厌的!”说着又道:“我派人叫你孕中不许吃的太多,你怎么不听?”听说生产时,简直是九死一生,那哗啦啦差点没把床单都染湿了。
黄氏叹道:“你可不知,自打我怀了他,就老是肚子饿。他一生下,那嗓音生生把父亲都嚎过来了,他老人家看了一眼就说,以后也是和他爹武将的命!”
黄氏虽是责怪,但说起孩子却不由的露出许多高兴,这是她继长子和两个女儿后,生下的第二个儿子,如此彻底坐实了她顾府大媳妇的地位。
容昐捂嘴偷笑,小磨人精在她怀中沉沉睡去,容昐还要和黄氏说话,便将孩子交给乳娘抱下去。
黄氏挥手让人也送上一杯牛乳道:“这次叫你过来实在不得已。你也知晓咱们府里的情况,母亲就生了你和厚儿他爹,其他都是庶出。我本想让二弟妹管,可她手脚不干净你是知道的,三弟妹四弟妹又都是八月九月里先后嫁进来的,哪里懂得管家?加上母亲年纪又大了,受不得这累,我娘家也不便管,所以只得麻烦你这个嫁出去的大姑姐应应急。”
容昐嗤笑道:“就你嘴巴利索,我可是为了你连庞家都交给林嬷嬷打理了。若不是看在你这边实在离不开人,我才不替你受这层罪,所以你赶快好起来才是正经,这三天我先替你好生看着,你再看看其他人。”
黄氏知道她说的也是大实话,连连点头,道:“嗯,头一件事便是麻烦你帮我把我娘家送来的礼单打理一下。”说着一个丫鬟已经呈上一张折叠的有七八页长的红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