纭画揪着她的衣袂,轻声道:“夫人,这怪吓人的,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苏阮淡淡道:“去瞧瞧也没事,许是那婢女看茬了呢。”
她是不信这相府能有死人的,常晏虽为人苛刻肃穆,但对府邸里的下人还是没话说的,不会无顾责罚。
悄然走近凉亭,苏阮挨着凭栏远眺,她瞧见了池上浮沉着的东西,那真是个人,还是个女子。
苏阮忙喊着纭画:“纭画,赶紧去叫人来!”
纭画应声跑着去唤人了,不一会儿几个仆从就从外院走了进来,一个胆子大些的会洑水的噗通一声就一头扎水里了。
仆从费力的将池中女子拖到岸上,浑身湿透的他探了探女子的鼻息,摇了摇头:“夫人,她没气了。”
纭画扶着苏阮走到岸边,胆怯的纭画一路都不敢放眼瞧那咽了气的女子。
还是适才打扫凉亭的婢女眼尖认出了女子:“天,这不是东苑的妙竹吗?”
纭画听得这话倏然睁大了眼,她走近了细细打量躺在池边的女子,一瞬惊愕过后她捂着嘴泪不自觉的落下。
苏阮见此,轻声宽慰:“纭画,你没事吧。”
纭画摇首说道:“奴婢没事,只是奴婢心疼妙竹,妙竹是与奴婢同在一个村里长大,我们也是一道入相府的,她怎么就死了呢。”
纭画就这么跪倒在池畔,豆大的泪珠从杏眸滑下,滴滴落在湿润的泥土之上。
苏阮看着纭画这般心头也不是滋味,她扶起纭画:“你放心,我一定让人把妙竹厚葬了。”
纭画拭去眼下泪珠:“奴婢实在心疼妙竹,她自被分去东苑服侍老夫人,就没过过安生日子,老夫人性子暴躁,动辄打骂那是常有的事,早前东苑就换了好几个婢女,大多撑不过三个月,妙竹她才去了半个月。”
经纭画一番哭诉,苏阮才恍然想起,妙竹似乎是之前来叫她去东苑的那个婢女,她还记得采青曾与她说过妙竹的遭遇,没想到这会儿这个人就没了。
苏阮吩咐着那两个仆从:“把这个可怜的丫头带去好好安葬吧,记得去徐总管那支些银子给她的家里人,相爷那我去说。”
仆从应声抬着妙竹的尸首走了,苏阮轻扶起纭画,说道:“走吧,别伤怀了,斯人已去哭也没法子了,只能祈求老天下辈子让她投个好人家。”
纭画起身抹了抹脸,扶着苏阮,继续向耳房走。
耳房离苏阮所住的寝房有些距离,纭画带着苏阮绕了好久才到采青所住的耳房。
苏阮进屋后,径自走向榻上躺着的采青:“采青,你还好吧。”
采青躺在榻上单手捂着受伤的额际,听得苏阮的声,忙坐起身子,欲要下榻苏阮阻止了她。
纭画扶着她坐在床沿处,苏阮浅笑着道:“好了,你受着伤,好好躺着吧。”
采青端坐着身子依着苏阮所言,她道:“夫人怎么来奴婢这了?”
“来瞧瞧你,你昨个儿因为我受了伤,我实在过意不去,得亲自来看你。”
“奴婢身子骨强壮,受些小伤不碍事的,昨个儿顾大人也让大夫来给奴婢瞧过了,夫人您就放心吧,过些时候奴婢就能回来服侍你了。”
苏阮笑道:“好,我就等着你。”
整个早上苏阮都在采青房里与她唠着闲话,直到晌午她才回了寝房。
苏阮在回寝房的路上还遇到了徐永安,他拿着一袋银两急匆匆的,见了苏阮与她行礼:“见过夫人。”
苏阮问道:“徐总管这是去哪儿?”
徐永安淡笑着说:“夫人不是要我送些银子去给妙竹的家里人么,我都办妥了。”
苏阮讪讪一笑:“那就劳烦徐总管了。”
徐永安道:“不妨事,身为管事这些是应该的。”
“那么,我就先走了,不扰夫人了。”躬身一礼,徐永安越过苏阮而去。
他疾步走着,绕过廊檐来到墙角处,墙角处正蹲守着一个仆从,他一见徐永安,擦了擦手上的脏污:“总管,你吩咐的我都办好了,那妙竹也安葬好了。”
徐永安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交予仆从:“这是你的赏银。”
仆从接过银子,笑眯眯的说:“多谢总管了。”
徐永安轻扫了他一眼,又解下腰上系着的荷包,他丢给仆从,冷冷的说道:“这些银子送去河村,交给妙竹的亲人。”
仆从贪婪的盯着那绣着兰花的荷包,他小心翼翼的捧着,应承着:“我一定给总管办好了。”
“你给我听着,这荷包里的银钱,你若敢动分毫,你今后也不必在这相府做活了,我会亲自禀了相爷让他来处置你,你明白么?”阅人无数的徐永安自是清楚仆从的意图,他警告着他。
仆从心知肚明,也不敢多说什么,低着脑袋应了声就走了。
“不过都是可怜人啊。”徐永安看着仆从离去的身影叹了声,便转道去了另一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