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入梦以来,第一次有成年人看见他呢。
少年看着被束缚在担架床上,现在已经死去的,胸襟前血迹斑斑的男人,思考着这所代表的含义。
自那一天,确切地说就是他正式迈入十三岁的那夜以来,这是他第三次进入到这个梦境当中——马戏团男孩迪克所展示给他的蝙蝠镖以及蝙蝠侠的传说预示着这一次他的梦和之前两次梦到的事情是具有相关性的,姑且就把这三个梦当做同一个梦境看待吧。
在之前的梦当中,除了迪克以外,在马戏团里有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是能够看到他的存在的——而就在今夜,在蝙蝠车上遥遥看见的那个朝他望来的蓝皮肤有着恶魔尾巴的小男孩,是第二个发现他的人。
久作几乎就要认定自己只能被某些小孩子所看到了。
但现在,情况产生了变化。
稻草人注射到男人身体当中的不明药剂似乎含有某种强烈致幻成分——久作并不认为自己长得有这么可怕,而且他也没有发动自己的异能力,所以唯一的解释只能是男人因为致幻剂的效果在极度癫狂和思维混乱的情况下不知为何窥见了他的真面目,又或许是注意到了他怀中抱着的人偶,而这种药剂的副作用也是显而易见的。
一名成年男性,这是自他进入梦境以来,第三个看见他的人。
确切地说,只是在濒死时,短暂地看到了他一下。
……
那么理由呢?
到底是什么条件触发了他对梦境中的角色的“筛选”呢?
少年始终认为自己能够被梦境中的某些人看见,并非是完全随机的,而是具有某种隐秘的含义的。
毕竟这是他的梦境,梦境虽是无序的,混乱的,意味不明的,但其本质上却是人的潜意识的折射。
比如他特别想在生日的那一天出去玩,于是就在梦中来到了马戏团,认识了飞翔的格雷森家族的罗宾男孩迪克,那只自由的,骄傲的,浑身闪着光的小鸟。
又比如他刚刚见识到那枚造型独特的蝙蝠镖,便来到了蝙蝠侠的车上,坐了一回他的副驾驶。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梦境是具有强烈的逻辑性的,所有的事情都在冥冥中遵循着某种规律。
那么,这个规律是……
少年转过头,径直望向稻草人——从他的角度,两人是在互相对视。
稻草人的面罩上的两个洞戳得草率极了,久作只能隐约从那面罩下看到一双碧绿的眼睛。
那无疑是一双充满邪恶想法的眼睛。
果不其然,稻草人朝着他走近了一步,凑过去细细打量。
从距离上看,他几乎贴到了少年的身上,久作可以嗅到他身上那股奇怪的,消毒剂和稻草混合在一起的气味。
无论是哪个哥谭人,都很难近距离面对稻草人不打颤,因为他是恐惧的化身,他不讲秩序,致力于挖掘出所有人心智的弱点。
但少年的表情却镇定极了,仿佛他面前的这个装扮古怪的科学家只是在游乐园发气球的吉祥物,他好奇地近距离打量着对方,甚至还上手摸了摸对方的面罩。
有点粗糙,看起来质量不太好。
“嗯?”
稻草人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好像感到有些瘙痒,他的目光错过了少年的脸颊,而直直移动到了他的头顶——他在打量那个警示标志,但他注定一无所获。
他看不到自己。
少年并不感到意外。
稻草人,这个藏在恐惧面罩后的家伙,他的眼神固然邪恶,但却有些过于精明了些——这或许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只不过他疯狂的程度还没有到达某种界线。
换句话说,他根本还没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