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予子被淡淡花香引醒,长睫上惊落一碎花瓣,轻轻翕动,碎花顺着眼角滑落,手指捻起碎花,恍然失神,意识一点点恢复。
他起身观望四周,就一简单小木屋,一桌一床,床边有一木窗,窗外一棵开得灿烂的桃花树陡然耸立,不时有风携桃花刮入。
有人推门而进。
“师傅,你醒了啊,饿了吗?我刚把粥热好,来,其实你这么瘦,吃吃荤也不为过。反正出了穹山派,谁也管不着,总不能随身装个监视法器吧,那真变态。”
流慕月捧着碗进屋,又担心粥有些烫,吹了吹递给世予子,嘴喋喋不休地说着话。
世予子想问点什么,却不敌流慕月热情,也感觉有点饿,便接过粥放在桌上,开始一口一口慢慢吃起来。
流慕月则关上门,坐旁凝望,一脸星光灿烂,他想起以前世予子也是这般照顾他,可谓无微不至,他一个人人避而远之的恶魔,何德何能去接受来自高高在上的天神恩惠。
不敢奢望。
自己本是于他袖口取暖的尘粒,抖落间却无意挟了满身春风,那时觉察人与人还可以这样相处。
“你为何看我?”世予子放下勺子,好奇一直盯着他的流慕月。
“好看便看,不好看的我一眼都不瞟。”
世予子似乎已经习惯他这种不正经风格,不再动怒:“蔽月城主怎么回事?”
流慕月一手支腮,一手玩桌上茶杯:“他嘛,承认错误了,然后盛情邀请我们做客,被我拒绝了。”
“何错?”
流慕月早就编好了,板板正正地说道:“师傅,白玉生羽剑本就不是蔽月城的,蔽月城先主外游时,遇一白鹤在猛虎血口之下,先主心善,出手相救。谁知那白鹤成了精,能说人话,告诉这位先主,他命不久矣,务必将此剑守护好,交于能让此剑生白羽之人。如今剑被白鹤一族窃走,也算物归原主。他杀我,是因为他有私心,想独占白玉生羽剑,世人不知内幕,我不小心捅出来了而已。”
流慕月不清楚北无月身死谁手,至上次别过,二人再没交集,如今却得知他已与世长辞,心中不免有几分难过。
世予子思忖片刻,道:“那为何你知?”
流慕月眨巴眼睛,盯着世予子:“师傅,你有没有发现,我与别人不一样?”
世予子拧眉观摩片刻,微微点头。
“我读万卷书,上溯百年之事,我无所不知。”
凉薄的脸微微有了生气,语气仍旧淡淡:“当真?”
“嗯,师傅想知道什么?”
世予子眼睫缓缓翕动,目光瞟向桌上,轻启凉唇:“你是何人?来自何处?为何来穹山派?”
三何问句,流慕月懵了,这个还没编好,他不想对世予子说自己无父无母,不博同情,随口编呢,于心不忍。
半晌,流慕月坐正身子:“师傅,我身携怪力,所以会比别人技高一筹,换句话说资质天生,”
“别岔开问题。”
“嗯,我没岔,你听我说,师傅,就因为如此,我父母常被人说成怪物,因为没人会生一头黄颜色卷发的孩子,生来还会使一些奇门异术,所以为了给父母省点心,我十岁就出门闯,到了十五六岁才知道还可以修仙,然后四处奔波,我是被一句话吸引到穹山派的。”
流慕月半假半真,絮絮叨叨,他本已是怪物,生来异瞳,一红一蓝,红眸摄人心魄,蓝眸勾人灵识,他自己也不想异于常人,如今一双琥珀眼珠是用的兽眼。
得天独厚的能力,加上无人约束,使他张狂暴戾,多少妖魔鬼怪丧生他手,那时三界之内只要一听“殺帝”二字就战栗不已。
流慕月抬眸注视世予子:“是那句穹山一派甲天下,才杰如云满山红,我想看看穹山派到底有多好,是不是可以很快升仙长命百岁。”
世予子道:“可你不修主卫,”
“主卫太累了,辅陪多好,辅助的主卫升仙,辅陪还不是可以跟着飞升了。”
世予子抿了抿嘴,到嘴边的话始终未说出口。
流慕月又道:“穹山派说到底不适合我,条条规规与天性自由的我相悖。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毕竟我拜师了也算有一归宿。”
世予子垂眸未言。
流慕月起身,目光灼灼:“师傅,我们去寻白玉生羽剑好不好?”
世予子扬眸:“剑已归原主,又为何寻它?”
流慕月就知道世予子罗里吧嗦不愿意去,心里想着干脆又打晕他,自己去,但他更想带世予子去。
“难道不想看看绝世美剑?”
传说白玉生羽剑,防御时羽落天际,剑气飘香,攻击时箭雨横穿,血腥盈满,杀人于瞬息之间,不见血。
世予子眸有星光:“想见。”
这一刻流慕月开心多于激动,世予子一言一态,他全看眼里,刻心底,刚刚在世予子眼里涌动的是渴望,热血男儿对宝器的向往,世予子喜欢的,他定要双手奉上。
“事不宜迟,我们走。”
世予子起身,拿起放置床边的佩剑:“剑在哪儿?”
流慕月挠挠头:“不知道,本就是寻,我觉这白鹤妖还在蔽月城。”
世予子随口淡道:“那应该通知蔽月城主加强防卫。”
流慕月呵呵一笑,现在这蔽月城主,见他如见虎,避之不及,哪还敢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