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醒了,离暮雪就在陶蓁的帮助下穿了衣服喝了点粥,顺便问了一下众人的受伤情况。
陶蓁看着离暮雪敛目喝粥的侧脸,看着她纤长的睫毛被阳光晕染成暖洋洋的棕色,一心二用地感慨着:师姐长得可真好看啊……嘴上还不忘吹彩虹屁:“多亏了师姐力挽狂澜斩杀了那只厉害的火鸦,大家受的都是小伤,养一养很快就会好的。谁能想到呢,这次来东林镇除妖,竟然会遇到火鸦这种级别的妖兽,如果没有师姐你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她崇拜地望着离暮雪道:“师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曹师兄都说了,同辈之中还没有人能够借到五行之力呢!师姐,你是年轻一辈修士中的第一人耶!完全可以载入修真界史册的!”说到这里她哼哼唧唧了两声:“林苍陆之前还敢跟我打赌,这次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师姐这么厉害,哪怕是大师兄他们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哼!
离暮雪“哦?”了一声,瞥她一眼:“打什么赌?”
陶蓁总算还没被盲目崇拜冲昏大脑,闻言便想起了城中那个目前还在坐轮椅的师兄,忍不住脊梁骨上汗毛倒竖了一遍,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们俩闹着玩而已。”生怕离暮雪不信,一个暴起就会把她和林苍陆的腿也打断。
离暮雪也不去纠正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轻笑了一声,沉默地把粥喝完了。
陶蓁把碗收了。离暮雪思索了片刻,又说道:“此番还没有弄清魇鬼在镇中作乱的缘由。它们既然会冒险回来第一次,想必这镇中有他们必须要得到的东西,逃走的那只魇鬼多半还会再来。”
她的食指指尖在桌面上点了一下,道:“让所有人白天好生休息,提防晚上魇鬼出现。”她说着还是有点不放心,拿了剑就要往外走。
“诶师姐!”陶蓁看着离暮雪受伤的右腿仍旧不便的样子,连忙将她扶住了,又将她拉了回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杯茶,说:“师姐,你腿上的伤最重了,就别操心出去了。曹师兄已经把这里的情况传回了城,掌门应该已经收到了信,会加派人过来的。”
离暮雪冷不丁地被茶水烫了一下舌尖:“谁?”
“掌门呀。”陶蓁不明白离暮雪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还在一个劲地感叹,“师姐你是不知道,昨晚上你的伤情太严重了,我们都快吓死了。这次下山,我们都没经验,修为也都这么低,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救你。所以曹师兄当即就传信回去了,只希望掌门和长老们能够快点过来救救你。不过幸好,师姐你的自愈能力太强了,伤得那么重竟也这么快就恢复过来了。早知道这样——不对,就算早知道,我们也得告知掌门他们的,毕竟东林镇的情况要比我们来之前预料的复杂多了。”
听着陶蓁喋喋不休地说着,离暮雪只觉得脑袋有点疼。
来之前,掌门——也就是现在的她的爹离啸山,特地把她叫过去语重心长万般不舍地拍着她的头叮嘱她“要小心啊”、“解决不了就不要硬撑啊”、“打不过就先逃,要珍惜生命啊”、“遇到事儿了记得传信回来,爹爹我立马就杀过去啊”,还把自己的本命剑都给了她,让她关键时刻拿来保命,更不用说给她装满了袋子的灵石和法器,搞得好像离暮雪要去遥远的他乡呆个几十年不回去了一样。
讲真,离暮雪向来独立自主我行我素惯了,骤然接收到老父亲的这一片拳拳的爱女之心,她毛骨悚然到头发都要冲起来。强迫着自己坚持聆听了一柱香时间的教诲,然后就找了个由头逃走了。之后一直到带着人出山门,她都没有再去找过他。至于那一堆的灵石和法器——离暮雪不希望这一行途中无故遭到抢劫,只挑了几样轻便的带在随身的百宝袋里,其他的都一股脑扔进了芥子空间。
此时听陶蓁说曹潜把她受伤的事传回了城里,按照她所描述的昨晚自己惨烈的情况,离暮雪觉得她爹真有可能直接扔下宗门事务就杀过来。
想到他可能会有的表现……啧,不行,不能细想,一细想她的头发又要冲起来了。
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再传个信回去说自己没事还来不来得及……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离暮雪正在头痛该怎么躲过来自老父亲的疼爱,得知她已经醒了的曹潜敲了门进来了:“师姐。”
他拿着传音盘道:“掌门说要跟你通话。”
陶蓁:“那快给师姐,掌门一定担心坏了!”
“……”
离暮雪看着曹潜手中那个六角的金属片和上面正转动着的阵阵金芒,静默了半晌,才认了命叹气伸手:“……给我吧。”
接过传音盘后,陶蓁跟曹潜就都很识趣地出去了,还帮她掩上了门。离暮雪心累地揉了下眉心,对着传音盘淡声唤道:“爹。”
“雪儿!”刚听到离暮雪的声音,离啸山就打算号,号了一嗓子后才想起自己的掌门身份,然后克制着咳了一声,问:“旁边可还有他人?”
离暮雪:“……”
她道:“没有。”
于是离啸山就放心地号了起来,完全没有一点身为修真界第一大派掌门人的矜重,表现得就是一个担心坏了的年迈老父亲:“爹爹的宝贝女儿啊!你有没有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是不是很严重?潜儿说你们昨晚遇到了火鸦围攻,你被伤得浑身都是血……雪儿啊,爹爹不是说了万一遇到危险不要冲动,你通知爹爹,爹爹就会过去嘛!女儿啊,爹爹这把年纪了,可经不起这种惊吓了啊!”语气一度非常凄惨,话到最后就差流一把眼泪。
哪怕知道离啸山一直以来有多在乎自己这个女儿,离暮雪还是很不习惯这种过分的疼爱,手臂上的汗毛又没忍住竖了起来。她的性格太硬,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一个父亲,只沉默地听完了离啸山的号哭,解释说:“没那么严重,我没事……”
然而此刻心中挂念女儿安危的老父亲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顾自做决定道:“乖女儿,你等着爹爹啊,爹爹这就过去,这就过去接你回家。”
“不用——”
旁边似乎有另一个人在说话,多半是某位师叔在劝离啸山放宽心别说风就是雨,好歹考虑一下他一派之长的身份,离暮雪就听得她爹吼道:“就算没大碍又怎样!受伤了就是受伤了,我把她当心肝宝贝一样养这么大,连根头发都没让她伤到过,现在都吐血昏迷了!都这样了,我这当爹的还不能心疼了吗啊?敢情不是你女儿,你说不用担心就不用担心!你给我闪开,今天谁都不能拦着我去找女儿,谁敢拦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听那动静,眼见着老父亲要动手了,离暮雪无奈地加大了声音劝阻道:“爹,我真的没事。一点皮外伤,擦了药已经快好了。”
离暮雪说这话的时候,并不知道另一头玹瑛城大殿的两个老头已经过了近百招。她师叔高声道:“听见没有!雪儿自己都说了她没事!她都已经是个大人了,你能不能别总把她当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