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寒不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大?门,一旁的白霄解释:“宋文季大?概是故意选择了?这里,因?为第七法庭除了?这一扇正门,就并没有窗户或者其他出口。如果他拒绝出来,狙击的难度就很大?。”
这番解释清晰明了?,张楚却警惕地瞪着他:“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
“珉江市人民检察院二部负责人白霄。秦遥被绑架时我恰好?在场,所?以也被要求配合警方的工作——但按理说我们?之前应该见过,张队。”
白霄加重了?语调,张楚尴尬地和他握手:“原来是白处长?,刚才是一时有些着急,这才没认出您。”
“我是副处级。”
白霄宽容地笑了?笑,抽回手:“实际上宋文季选择了?这里,也相当?于?放弃了?所?有后路。毕竟只有一扇门、也就代?表他也没有其他路可走,即使对方手中有枪,你们?也可以在谈判时抓住时机进行击毙。”
“白部,那个?、其实我有个?问题。”
张楚问:“宋文季和秦检是不是有过节?为什么他要冒这么大?的风险绑架秦检?明明费的这些功夫都足够一路出省了?。”
“秦遥刚调到珉江不久,不可能与宋文季有什么冲突。所?以在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他会针对秦遥,才让他有机会趁虚而入。”
白霄摇了?摇头,沉吟着说:“实际上我无法看透这个?人的想法,他似乎不是为了?脱罪在行动,却也不像只是单纯地报复祁寒。”
“报复祁寒?可绑架秦检和祁寒有个?屁的关系——”
意识到自己又脱口而出粗话,张楚又干笑着补救:“我的意思是秦检只能算祁寒的半个?同事,也不可能和他有什么利害关系——祁寒,你说对不对?”
祁寒没回答,他的目光一直停在门上,厚重的红棕色似乎渗进了?那双玻璃似的眼珠。
张楚看他一直没理会自己,刚想上前,彭子乐突然伸手把他拽住,又迅速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后者吃惊地瞪直眼睛:“可是——我操——但这——”
他结结巴巴了?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祁寒却突然握住把手:“我去和他谈判。”
“等等、祁寒!”
“你们?都等在外面,不要轻易进来。”
不顾其他人阻拦,祁寒就直接推开大?门。属于?白炽灯的冷色调光芒泄入走廊,与外界截然相反的死寂也蔓延而出。
第七法庭并不算宽阔,但和传统法庭一样,公诉台与辩护台相对设在两侧,审判席则位于?布局中轴线的末端、与嫌疑人席对立,金红色交织的国徽悬在上方,带着沉重肃穆的压迫感。
秦遥笔直地坐在正中间的审判长?席位上,身上没有外伤,但在双手被绑住、又被枪口抵着太阳穴的情况下,他的表情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
听见脚步声逐渐靠近,宋文季抬起眼睛,轻轻拨动着手中的枪:“只有一个?人过来吗?法庭是平等的,这里允许任何人踏入。而且接下来的戏码会很有趣,如果没有观众也就太可惜了?。”
“这里有监控。”
祁寒言简意赅地回答:“不过比起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你还不如快点说自己究竟要什么。”
宋文季笑起来,指着前方的嫌疑人席:“麻烦你站在这里,把所?有武器放在我的视线范围中。放心,接下来的事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祁寒没有犹豫,他径直走上嫌疑人席,抽出配枪时动作却一顿,眼神投向?秦遥:“秦检,你不是配着一把枪防身吗?为什么还是落到这么狼狈的下场。”
对方皱起眉,异常不悦地反驳:“先不说我并不是随身带枪,况且即使我恰好?带着,一把枪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也是。毕竟身为文职人员,你的双手更适合舞文弄墨,而不是使用这种杀伤性?的武器。”
“这种情况下你还不忘说风凉话,说起来明明你自己也不是完全倚仗这块塑料。”
被晾在一旁的宋文季开口:“两位的关系真?不错。”
“算不上。”
咔哒一声——祁寒这才把枪用力按在桌面上,又把备用弹匣一并扔出来,这才举起空荡荡的双手:“可以了?吗?”
对方弯出满意的笑:“当?然。这次虽然是我作为主导,但你也可以向?我提出问题。”
祁寒抬头看向?他,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必须要稍微仰头才能与对方对视:“当?时你为什么没做手术?”
宋文季挑眉:“你的第一个?问题竟然就是这个??我可没想到你会关注凶手的私人生活。”
“是因?为这次事故,宋国泰才会对你如此愧疚,以至于?他把关爱转移到同是腿部有残疾的郭强身上。尸体上之所?以没有防卫性?伤口,可能也是因?为他面对的是你。”
祁寒把猜想全说出来:“那次手术很大?概率不是意外,而是你故意为之——我猜得对吗?”
宋文季笑着摇头:“看来你早就开始怀疑我了?。其实原因?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复杂,当?时宋家?的经济状况很差,根本无法负担这种昂贵的手术。加上宋国泰不可能放下身段借钱,所?以到最?后都没有凑齐手术费。”
“你明知道这种情况,却还是故意折断右腿。”
“祁队,你不至于?把我揣测得这么夸张,我不会做这种不利于?自己的事。”
说着,他耸了?耸肩膀:“要击溃这种人再简单不过,完全不用费什么心思,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亲人游戏早该到头了?,就顺势给一切画上句号。”
“你这么恨你的父亲?”
祁寒的话音一落,宋文季却诧异地睁大?眼睛,接着嗤嗤地笑起来:“祁队,你不会真?相信了?我一开始的那番话吧?我当?然不会恨宋国泰,实际上我反而同情这个?人。”
“同情?”
“愚蠢、自负、无能得让人发笑,即使我什么都不做,这个?人的一生本就是一地鸡毛。虽然当?时我的确因?为腿上的伤有些怨恨宋国泰,如果我如果真?的憎恨他,我就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地去死。”
宋文季的语调带上了?些许惋惜,似乎真?的对那具肿胀的尸体表示出由衷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