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季随即彬彬有礼地欠身?,祁寒摇了摇头?,他已经整理好?了自?己被拽歪的衬衣:“不必,而且认领的事?项大概就是这些,接下来还需要你们按照流程出示证明材料,再填相关的表格文件。”
“什么时候我能把爸带走?”
宋文雅急忙问?,她一改开始的沉稳,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抽身?。祁寒回答:“法?医的鉴定?报告还需要时间,只要查明死因、确定?没必要继续保留尸体后,我们会立刻通知认领,您可以?放心。”
“凶手已经进?了监狱,你们还要尸体做什么?难不成是给那个?杀人犯翻案?”
她还想说什么,一旁的金全?小心翼翼地出声:“文雅,既然已经确定?这是爸,那我们就先回去吧,况且警察同志应该还有工作要做。”
宋文季也说:“姐,对尸体的鉴定?是必要工作,况且如果刘慧娟就是杀害这个?人的凶手,尸体情况只会确定?她的罪行。”
宋文雅抿了抿嘴唇,只能勉强点头?:“我知道了。但请你们尽快,我想让我的父亲尽快入土为安。”
说完,宋文雅就快步走出停尸房。而金全?弯腰捡起了名片,擦干净灰尘后才敢递给宋文季,一边局促地说:“你姐就这个?脾气,你千万不要介意,我替她向你道歉。”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倒是姐夫你快走吧,要不然姐又该骂你了。”
目送着金全?蹒跚着离开,宋文季立刻把手中名片撕成碎片,一边慢悠悠地说:“祁队,我听说你昨晚参加了颜总的宴席——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祁寒并不想纠缠这个?话题,于是问?:“请问?你还有什么疑问?吗?如果没有,你可以?离开了。”
宋文季笑起来,这个?人的五官很?英俊,浑身?上下都?没有一丝破绽。他的笑容也是标准的弧度,却无端地像一把凶残的弯刀。
“我之所以?留下来不是因为我有疑问?——而是祁队你有疑问?,你恐怕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吧。”
祁寒沉默了一下,忽然也露出笑:“果然是宋律,揣测人心的本事?真是有一套。但是宋女士曾说你和宋国泰断绝了父子关系,既然如此,你又怎么能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
“祁队,你果然还是没变。我以?为你会从秦检身?上学到什么叫做语言艺术,结果话一出口还是那么刺耳。”
虽然这么说,但宋文季还是保持着笑意:“不过?在这里站着可不太舒服,我们还是去接待室具体谈谈吧。”
三人一路走到接待室,坐定?后,宋文季才不慌不忙地说:“金全?曾经为了咨询继承权的问?题,把当时所有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我。而且说实话,我不是圣人,所以?很?乐意看他们倒霉。”
祁寒让吕柯接了杯水给他,一边问?:“如果可以?,就请告诉我宋家遗产纠纷的具体情况。”
“这个?问?题很?简单。宋国泰自?己虽然的确有一笔存款,但他名下的老?宅更加重要。那套房子最近被划进?了新区,到时候一拆迁,政府的补偿款会是一笔天降之财。”
“对于普通人,拆迁是能让下辈子吃喝不愁的好?事?。”
“为了挣表现,一开始是三人轮流照顾老?人,但这个?人即使老?得都?没法?走路,还是不改原来的臭脾气,把我的二姐和三哥折磨得够呛。”
说着,宋文季抿了口水:“我最清楚这个?人的狂妄和固执,他从来不会让其?他人看见自?己的软弱,更别提一直被他牢牢控制的孩子。所以?无奈之下,宋文雅提议让他暂时回到老?宅居住,生活上则请保姆照料,费用?则由三家人平摊。”
一旁的吕柯忍不住插嘴:“这年头?保姆挺贵的吧。”
祁寒思索了一下:“珉江的物价不算太高,如果要赡养一位老?人,保姆费加上水电医药这些杂费,一个?月用?的要五六千左右,均摊下来的负担还在承受范围内。”
“但是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经济情况都?不算特别宽裕。宋文雅不必多说,他们夫妻二人只能靠着那点工资生活。”
宋文季摇了摇头?:“宋文敏心高气傲,总想靠着脸蛋过?上富太太的日子,结果三次婚姻都?是一地鸡毛。宋文鸿是抱养过?来的,所以?最为自?私。他似乎被忽悠着参加了什么投资,正在到处借钱,最近也找过?我。”
祁寒总结:“所以?这笔遗产对他们所有人都?很?重要。”
“父亲尸骨未寒,竟然就开始争夺财产。虽然有些恶劣,但看着这群人狗咬狗,真是让人忍不住捧腹。”
他眯起眼睛,声音轻快:“总之现在的情况是人死了,最重要的房产证却找不到。他们既不能过?户、也不能动这些遗产,只能守着金山干瞪眼。”
祁寒轻轻敲着桌面?,又掀起眼帘,注视着坐在他对面?的男性:“宋律,我能问?一个?私人问?题吗?你为什么会和宋家断绝关系?”
听到这个?,宋文季削薄的唇便扯出一抹微笑,就像在棋盘上赢得了一次胜利。
“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不仅不为那个?人的死痛心、甚至感觉到格外愉快。”
他把双手合拢,毫不在意地笑着:“这个?人对他的孩子比对敌人还要苛刻。他为自?己的过?去感到无比荣誉,又为自?己的现状感到愤懑。”
“愤懑?”
“这个?人是根正苗红的农民出身?,父亲是抗日英雄,自?己又年纪轻轻就在抗美援朝时立了大功。所以?他才能在□□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那是他一辈子的顶点。”
宋文季把玩着水杯,慢条斯理地说:“但之后的一切都?不同了。时代变化得如此快,把这个?人迅速地抛在脑后。他做了一辈子军人、也只是一位军人,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
联想到宋文雅刻板到几乎机械的举止,祁寒说:“宋国泰先生对你们很?严格,以?至于宋女士也效仿着这种方式对待金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