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吕柯跑过来报告:“祁队,那个小偷被抓到了!邓老先生的钱包和钥匙我们也找到了,被扔在垃圾桶里,东西还在,不过七百块钱都被那个小偷打麻将输光了。”
“那个小偷叫什么名字?”
吕柯有些犹豫:“那也是个老年人,就叫邓志,现在还在审讯室大喊大叫,其他同志都拿他没办法。”
唐岚皱紧了眉:“邓志——竟然又是这个老铜钱,连自己表哥都要下手,真和自己那个儿子邓大强都是没救的无赖。”
吕柯大惊失色,立刻想起了最初碰见钢镚时的惨烈场景:“那个人竟然是钢镚的爸啊!难怪都喜欢躺在地上。”
邓志是邓宏的表弟,年轻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老成一把骨头了仍然改不了赌瘾,耍无赖的本事倒是越练越大。
他儿子邓大强之所以被叫钢镚,就是因为他自己有个铜钱的浑名。这个名字叫久了后,都没几个人记得住邓志这个本名。
祁寒小心地接过这个破旧的皮夹,棕褐色的皮革已经布满了裂口,似乎用力一折就会断裂。
他展开皮夹,空荡荡的夹层里有几张名片,祁寒看了一下,都是律师事务所的,最后他抽出了一张皱巴巴的老照片,上面一家三口的笑容已经泛黄,但仍然被小心翼翼地保存着。
祁寒下意识看向正在大厅里熟睡的老人,他披着警服,瘦弱的躯体在凳子上蜷成了小小的一团,随着呼吸轻微颤着。
“这七百块钱我给,你们到时候就说直接找回来了。”
祁寒翻开自己的钱夹,他平时都会备一些现金,但找来找去也只有五张红钞,这时唐岚直接拍过来七百:“好了,你就别装大尾巴狼了。你个小警察能有多少钱,这钱我出。”
“那一起给邓叔吧。”
唐岚努了努嘴:“你还不清楚他的倔脾气?他不会要的,你把你的钱收回去。”
但祁寒还是把自己的那五百折起来,小心地放进了邓宏的裤兜里,又对唐岚说:“我去审讯室看看。吕柯,麻烦你送一下唐医生。”
“不用,这才多远一截路。”
唐岚摆了摆手,走之前又压低声音对祁寒说:“我知道劝不住你,但至少要记住按时吃药。”
把唐岚送走后,祁寒才折返回审讯室,没想到邓志依旧死不认账。
这个人比邓宏更加枯瘦矮小,似乎只剩下一把骨头,却牙尖齿利,打死都不承认自己是偷了自己表哥的救命钱。
“你们不要相信那个老糊涂,他经常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就像这次,明明是他自己把钱借给我的,怎么出尔反尔说是我偷的!”
这番狡辩听得民警们面面相觑,正好祁寒过来了,就顺水推舟地让他接手这次讯问。
一看见祁寒,铜钱就瞪大眼睛,哆哆嗦嗦地指着他:“就是你!把我的儿子给关进去的,让他现在还没回家!”
祁寒想了想,才想起来铜钱说的是谁——就是一开始被他直接踹飞的钢镚:“邓大强是因为危害公共安全被拘留,可不是因为我。”
铜钱被他漠然的态度气得破口大骂:“你这个娘娘腔,害了我儿子,还想接着来害他老子!你这种人是怎么当上警察的!”
此话一出,一旁做笔录的警员立刻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觑着祁寒的神情,后者虽然表情没什么波动,眼神却莫名蒙上了一层阴翳。
祁寒拨开钢笔盖,手支着下颌,单刀直入地问:“那好,邓志,既然你说是邓宏将那七百块借给你,那他的钥匙怎么也顺带借给你了?”
铜钱立刻啐了口唾沫,叫嚷道:“你管我为什么有他的钥匙!我是他表弟!不管是那七百还是钥匙,我想用就用,用得着给你们说?”
警员忍不住拍了拍桌子:“邓志,你不知道你表哥需要这笔钱看眼睛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情况,他家境这么困难,你怎么下得去手!”
铜钱眉毛一竖:“我们都是一家人啊!他的东西那也都是我的东西,况且他要看病,我就不要活着了吗?我儿子可还活着、要吃饭!我为了儿子借点钱怎么了?我实话告诉你们,这都是他欠我的!”
“这可不对,现在是法治社会,什么事都讲究一个法。”
祁寒出声,他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要证明这是你借的,需要拿出书面证明、也就是欠条或者其他证明借款事实的证据才行。”
铜钱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声音不自觉低了点:“我拿不出来又怎么样?你要抓了我吗?”
祁寒回答:“你声称自己是借款,却拿不出证据,而邓宏这边可是明明白白是说自己的皮夹被偷窃。综上所述,你既然拿不出来欠条,我们只能定你是偷窃。”
铜钱的眼珠子乱晃,他又说:“不,其实我是捡到了这个皮夹哩!看见里面有钱,刚好就用了而已。”
“哦?原来是捡的,那你用这些钱去干什么了?”
“就打麻将,搓了几把麻将!”
祁寒皱眉:“几把麻将输了七百?邓志,这都可以给你定赌博罪了!”
“赌博?不就七百块,至于吗!”
警员忍无可忍,反驳:“你是真不清楚这七百到底是什么钱吗?邓宏也真是倒了血霉才能碰上你这种亲戚。”
铜钱瞪大眼睛,像被踩到痛脚了一样蹦起来:“我才他妈是倒了血霉!大强病了我跪下求他,他可铁了心见死不救!他儿子又成了杀人犯,让我们老邓家永远都抬不起头。这就是邓家造的孽!”
啪!
祁寒猛地把钢笔拍在桌上,清脆的响声打断了铜钱。后者下意识蹦了一下,警惕地问:“你、你想干什么?”
祁寒缓缓眨眼,至始至终绷紧的唇角却突然一弯,很突兀地笑出来,称得上是愉快的笑声在房间里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