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想借着李家正主之位好好整治庞氏,可偏偏她行事极为谨慎小心,愣是抓不着一点儿把柄。即使偶尔故意刁难,她也能面不改色,隐忍过去。结果,李章知道后,反而愈发怜惜庞氏,觉得庞氏温柔贤惠深明大义,却愈发对李氏不满。
李氏叫苦不迭,又指望着刘娥变成个不省心的,惹点儿什么事出来,招老爷嫌弃,然后连带地冷落庞氏。可偏偏这个刘娥小小年纪,言行举止,毫无差池;德言容功,俱为典范。挑不出错不说,反倒很惹李章欣赏。
好些个时候,李氏想要刁难刘娥。可那小孩时而伶牙俐齿,时而假意应对,时而虚与委蛇,时而淡漠从容,任何时候,她都留不下一点儿话柄,偏偏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又分明是在轻笑你!
想起这些,李氏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我怎能不气?她自个儿妖媚狐惑也就罢了,生个女儿也比我的萏儿明丽,生生把我的孩儿比了下去!难不成她还是我的克星了!”
张妈妈忙道:“夫人您这真是,哪能说这种丧气话呢!还说什么庞氏的女儿把萏小姐比下去,这哪能啊!那小刘娥,除得一张狐狸精儿的脸,是哪儿都比不上萏小姐的。咱们小姐那是成都知簿之嫡女。您看看那刘娥,她是个什么东西?连庶女都算不上,不过是个遗腹子!而且娘又改了嫁的,她这地位可是低到下人堆里去了的。不过是老爷迷了心,一时照拂着罢了,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了,还真以为可以越过我们萏小姐?”
李氏听张妈妈所言,有些道理,遂渐渐宽了心,可听得最后一句,又不免光火:“老爷!哼!这便是我最心忧的。想那庞氏,不过一个寡妇,还带着个拖油瓶,寻常男子哪会看上这嫁过人又死了丈夫的女人!可老爷是中了邪了,纳她为妾不说,对她的喜爱也是十年未减。再怎么新鲜,也该过了吧!现在倒好,就连这个刘娥,老爷也是爱屋及乌,当小姐养着,只恨不得把她当成和庞姨娘的孩儿。可怜我的萏儿,平白无故被作践!”
张妈妈见李氏生气,急急宽慰道:“好在夫人英明啊!一早老爷说要把她养做庶出小姐时,夫人死咬着就是不松口,坚持要把她作家生子对待。才没乱了规矩。”
李氏叹气:“你别安慰我了,我虽是坚持要把她当下人养,可也没如愿。有老爷撑着,府里哪个人敢把她当下人丫头使唤了?且老爷还把庞氏捡来的那两个小丫头给了刘娥,倒真让她看着像主子了!”
张妈妈不懈努力道:“夫人要从另一方面想,有夫人压着,府里哪个人又敢把她当正经主子伺候?这不上不下的,一来是让老爷心里过得去,二来又清了她与萏小姐的位份!虽着是有青婵和嫦衣两个丫头跟着,但倒底说来是无名无份。与外人说起的时候,她可不能自称为李家小姐。且您想想,老爷与外人说起时,不也说是刘娥姑娘,没说是萏小姐的妹妹,李家二小姐吗?这么说来,老爷还是知道分寸,顾忌着您的面子呢!”
李氏大感兴味:“此言有理。这一层我倒是没想到!那丫头只是在府里得点儿便宜罢了。出了府,也就是个摆不上台面的!”
接着又颇有得色道:“其实,我偶尔气不过老爷偏心那丫头,就胡乱想着安慰自己:既然老爷要把她当小姐养着,那老爷官运亨通,等将来有什么利处需得联姻下嫁时,就把刘娥作庶出小姐嫁过去。不过这只是笑话罢了。真真想来,等过几年,刘娥到了该出嫁的年龄,就把她做奴婢嫁于小厮便是!”
张妈妈奉承道:“夫人好计策,只……”后边半句话本不想说,但没想漏了嘴。
李氏挑眉:“怎么了?”
张妈妈窥探李氏的神情,踌躇着开口:“只是,少爷,少爷,好像……”
李氏随意地摆摆手:“你想说的这个,我知道。不就是前几日,他向老爷讨刘娥做通房丫头,被老爷训斥了一通吗?”
提到这事儿,李氏忍不住拍着梳妆台,冷哼道:“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刘娥那下贱丫头,和庞姨娘生得一副德行。这幺蛾子,痴心妄想,狐媚了我的苕儿。害得我儿没得被老爷训斥!说来老爷也真是糊涂,那丫头给苕儿做通房服侍,已是她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