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婵进来之时,刘娥堪堪恢复了之前神色,小心试探道:“只你一人过来的?”边说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适才少年掀开的那扇窗。
青婵不觉有异,点点头:“是啊,我们刚才在路上听说节度使家的小姐主了个诗会。清岚小姐很有兴致,便赴诗会去了!嫦衣怕姑娘过会儿在花灯会上找不着我们,就嘱我过来寻姑娘!”
刘娥故意道:“哦?还是嫦衣记挂着我呢!”
青婵不满:“姑娘偏心,只记着嫦衣,我这辛苦跑腿的反倒不讨好了!”
刘娥心知青婵最是单纯耿直,不贪心不邀功,自己一人过来寻她,也要连带着说嫦衣的好。
但她仍是忍不住逗她:“你这妮子,可是你自己说嫦衣嘱你来的?你这爱凑热闹的性子,不是嫦衣吩咐,你早颠颠儿跟着岚姐姐去节度使府上了!”
青婵嘟嘴道:“姑娘乱说!我才不愿去呢!那些个官家小姐,矫揉又做作的,哪像我们姑娘这般真直爽利!我看了,除了孟清岚小姐,其他个都不是什么好的!再说,萏小姐定也去了,我更是不愿!”
刘娥听闻,疑惑道:“萏姐姐又哪儿招惹你了?”
青婵叹了口气,解释:“我的好姑娘,你是真不懂,还是假装傻呢?萏小姐是李家正牌小姐,可姑娘你却身份不明。说是小姐,算不上,说不是小姐,也算是。你想想,若你和萏小姐同时参会,你如何称呼萏小姐,如何介绍自己呢?说是李家小姐,不是;说是庶出,也不是。况且,咱们姨娘本是刘家的正经夫人!难道跟人家说你是姨娘的……”
青婵向来嘴快,这下知自己说错了话,忙打住,歉声道,“姑娘,都是我不好,乱说了!”
刘娥拍拍她的手,宽慰道:“你本没说错,我就是刘家的遗腹子啊!我娘也确实委屈,本是正经夫人,却为着我,委身做了李家的姨娘!”
青婵见状,愈发难受。
早些时候,青婵见刘娥与李萏交好,就对嫦衣说自家姑娘傻,要去跟姑娘说明这其中关系。嫦衣却拦住她:“你这脑袋瓜子都能想得明白的道理,姑娘冰雪聪明,会不懂?你也不想想,姑娘要是与萏小姐不和,这让庞姨娘情何以堪!”
此时,青婵见自家姑娘如此作轻自个儿,更是内疚万分,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更恨自己不听嫦衣的忠告。
刘娥并不在意,笑道:“话虽如你说的没错,但李老爷待我不薄,萏姐姐名义上算是我半个姐姐,她待我也是不错。且如今之尴尬情势,并非他们一手造成,只是受世俗规矩所缚!你又何苦跟萏姐姐置气,那她可真是太冤了!”
青婵松了口气,道:“姑娘一向如此看得开,我和嫦衣都是不必担心的。我也知道萏小姐对姑娘并无差错,只是心中替姑娘委屈罢了。姑娘论相貌,论才气,论秉性,哪样不在那些官家小姐之上!就连家世,姑娘生父也是叱咤一时的大将军,可现在生生比旁人不如,实在可气!”
刘娥毫不介怀,拉住青婵的手,温温道:“你和嫦衣心疼我,我当然知道。只是我认为,管好自个儿就行了,不必与他人攀比计较!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青婵见姑娘目光清澈,神色从容安然,也放心下来,笑着说:“姑娘既然不在意,我也就没所谓了!每天开开心心便是了!”
“正是这个道理!”
两人说着笑着走了没几步,路边却忽然冒出一个人影,吓得两个小女孩尖叫着连连往后躲。
青婵慌忙拦在刘娥身前,刚要大叫,对方却忙道:“妹妹别怕,是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