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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蜀道之难(四)(2 / 2)


他张口:“陛下……”

“以配宸严,以承宗祀……朕就不该信她。”说罢轻叹,幽邃目光在纸上一掠,指尖划过边缘,移近中间,稍一用力,一纸草拟诏书当即撕裂。

声音清脆细微。

兰怀恩要拦,却知拦不住,只得道?:“陛下,宁妃娘娘的事尚未查清楚……”

皇帝将碎纸往桌上一扣,涔涔轻笑:“宫里才?失了一个孩子,立后也?不合适,再说罢。”

这是皇帝常说的说辞,这样开口,结果便是已经定了。

“你继续查吧,”他转身?向外走,语气淡单,“这么些年后宫都安安静静,如今一个立后惹得人心?蠢蠢欲动。她们暗自揣摩着朕的心?思,可?朕还没老。林氏对宁妃构不成威胁。”

兰怀恩应了声是:“陛下英明。”

他暗自咂舌,皇帝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怕是从一开始就看?得明明白白。

正要问为何忽然?又决定不立宁妃为后了,但话到嘴边,终觉不合适,又突然?想到什么,后脊骤然?一凉,连忙将嘴闭紧了。

.

“太子殿下,明嫔是您的人吧?”

兰怀恩甫一进殿,那双艳冶眼眸向四周环视一圈,行完礼后开口毫不客气。

殿中仅有梁禄一个宦官,立在旁侧颇有威严,此?时正怒目而视。他素来稳重,可?眼下恨不得上前?捂住兰怀恩的嘴。

从前?对他这个东厂督公这百般忌惮,可?抛却这层身?份,总觉着兰怀恩最近尤为放肆。

同后宫那些恃宠生娇的妃子一样令人生厌。

兰怀恩忽略梁禄的眼神,余光却瞥到他全身?蓄势待发,仿佛自己再近前?一步,便要过来将他扑倒。

晏朝微微凝眉,顿了顿算是默认:“怎么了?”

“陛下对后宫有些别的心?思,您让她最近收敛一点。倒不是说她露了什么马脚,而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后宫再闹出什么风浪,着实太惹眼。”

晏朝沉吟道?:“她有分寸,眼下忽然?退出去,才?叫人起疑心?。若是单单因着永宁宫的事,她或许该避一避风头,可?你也?说了陛下还有别的心?思,她在御前?的处境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借着本宫进后宫,有自己的目的,只要做得不过分,本宫不会轻易插手。”

兰怀恩一笑:“殿下用人果然?妙……只是不知,明嫔娘娘是何方神圣?”

“你不是都查清楚了么?”

“殿下手段高明,她背景干干净净。再者,臣目下的确无暇去查她,也?没有必要。”

晏朝挑眉,轻声提醒:“年初,觉慧寺西桥头。”

兰怀恩思索片刻,想起来明嫔的面容,突如醍醐灌顶:“与陆循交好?那名女子!”

“是她妹妹。若李婕妤未禁足,想必见到明嫔会觉得熟悉。”

当初判案时糊糊涂涂,那女子只被认作?是陆循同伙,后才?查知是万安宫的人,是被拉出来顶罪的。只是另外的小宋,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因确实不重要,后来也?没查。

“殿下要用她来彻底压住李婕妤。”

晏朝不置可?否:“亦是她自己所愿。”她默了片刻,又道?:“多谢你告知,我暗中会提醒她。”

.

在庄嫔失子后的第三日?,她终究连自己的性?命也?没保住。万般伤痛下,加之气血耗尽油尽灯枯,于大雨滂沱的清晨闭了眼睛,随自己的孩儿?一同去了。

而庄嫔至死,也?不知母子二人性?命为谁所害。弥留之际,陪在她身?边的仍然?只有宁妃。

“我知道?有人推我。可?在我身?边的,一个是我从入宫便信任依赖的姐姐,明里暗里照顾我至今;一个是我从家中带来的陪嫁丫鬟,从小陪着我,情同姐妹,替我抄书与我同席的情分。我该去疑谁?到如今我谁也?不忍恨……”

“我入京那一年,也?是这样大的雨。为了能落选,悄悄将身?上淋湿了,以为胭脂花了就能回家。可?到最后生了好?大一场病,还是住进了皇宫,一眼望不见头。”

“我阿娘死的那年我都不知道?。”

“姐姐去求求陛下,将我送回家吧,我不想葬在妃陵……”

可?皇帝怎么肯呢,又没有什么情分,为着她这一件事叫言官们再多说两?句。最终追封妃位厚葬,暗中叫人多关照了林家人。

那宫女落到了兰怀恩手里,又捏着她的家眷,紧随其后很快出了结果。

正是庄嫔那“从家中带来的陪嫁丫鬟”,从小陪着她,情同姐妹,与她有着“替我抄书与我同席的情分”的贴身?宫人,在她身?怀六甲时,朝着她后背狠狠一推,一尸两?命。

兰怀恩唏嘘:“这情分是有多薄。”

幕后主使最终也?水落石出。兰怀恩没想到这么简单,只是惊讶过后才?发现,除却那宫女口供之外,竟再无任何证据。

被指认的李婕妤咬死不认:“妾尚在禁足,空口无凭污蔑的事妾可?不承认。”

兰怀恩将那宫女身?上的金簪出示给她看?:“这娘娘如何解释?”

金簪确是万安宫的东西。李婕妤慌神:“妾当真没有做过,陛下明鉴!”

皇帝的手指轻轻划过她已憔悴但妆容精致的面庞:“若是从前?,朕愿意信你,可?如今,好?几条人命呢……”

李婕妤浑身?一颤,面容惨白。他不像是不信她,可?就是非要她来顶了这个罪。两?人相处数十年,不说心?有灵犀,皇帝的心?思她还是能摸清楚一些的。

“妾要见见骊儿?……”

“你同朕的情分比得上文淑皇后,骊儿?也?深得朕心?,朕怎么舍得让你死。”皇帝轻叹一声,下旨废她为庶人,迁居南宫。

信王犹在殿外求情,得知这个结果,竟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前?一刻他尚在王府,同下人谈论宁妃皇后之位不保,后一刻已是这样的境况。母妃同她说过父皇对李家存有疑心?,却不想第一个出事的会是她。

与当年文淑皇后和曹家仿佛有些相似。再一想如今的曹家,不禁冷意侵骨。

作者有话要说:注:

①选自明宣宗孙皇后册文。

情节有点赶吗?我好像有点心急了……如果不习惯的话,接下来我尝试调整一下,主要可能是最近感情戏有点少。(当然如果没人看到,就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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