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朝并?不熟水性,只循着方才记在心底的方向尽力向前游,直至四肢僵冷麻木到没了知觉,探出头,正巧到岸边。
她心下?一松,正要伸手去攀岸边,不料手因?被?冷水泡久了连弯曲都不得劲,整个?人当?即一滑又被?湖水扯回去,身子猛地一沉。
正心惊时,忽然不知从何处伸出一把有力的手,将她往上一拽。她未加思索,就着那股力挣扎上岸,惊魂未定地轻喘着气。却连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
那人将外裳脱下?来披到她身上时,她才有机会抬头看一眼。
鼻息间沁入一股淡淡的酒味。
“殿下?,又见?面了。”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浑身湿淋淋的晏朝。她出宫穿的是常服,男子衣袍大多宽松,沾了水皱巴巴地贴在身上,最外面的长袍许是在水中挣扎掉的,然而?此时瞧着衣袍还是繁复得很。倒是难为她还能游这么久。
晏朝垂首,只觉身上他披的那件衣衫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周身是湿透了的。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拢了拢,企图获得一丝暖意,颤着唇对他说了句:“多谢。”
兰怀恩的目光望了望远处,觉得一时也解释不清情况,只轻声道:“此处不宜久留。臣得带殿下?先离开。”
晏朝无声点头。正要站起来,兰怀恩已捉住她的手臂,将她扶起来,又背过身,弯腰,道了一句“殿下?抓紧”。
他后背顿时贴上一滩冰凉。将她背起来时,只觉那具身子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轻些,也比其他男子要稍微柔软一点。到底知道她是女儿身,离那样近,心间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然而?须臾之间又平静下?来。近他身的女人不在少数,尊贵娇柔或是低贱粗俗,于他而?言并?不放在眼里?。前几年风光正盛时有宫女欲主动与他结为对食,使了各种?心机缠住他。那时候满心只觉得恶心。
晏朝觉得不大自在,看他迈出几步后终于开口:“兰怀恩,你放……”
兰怀恩手臂上紧绷着力,生怕摔了她,却还是一撇嘴:“殿下?现在走太慢了,若刺客当?真?追过来,咱们?都逃不掉。”
晏朝便不作声了,低头看着他一步步走得平稳。尽管路略显崎岖。
“你喝了酒?”她忽然问出一句。忽然有些好奇,他酒量是很好么。
兰怀恩沉闷“嗯”一声,继续专心致志行路。湖这一边更为偏僻,目前还没有什么动静,距寺院也较近。他一路刻意避着人,与程泰会和时亦是不大显眼的地方。
程泰也正寻着他,一见?到人冲上来抱着他大腿就是一句:“督公,属下?可算找到您了……您当?时酩酊大醉,我们?也不敢拦着您……”
一旁的晏朝看着这场景,只觉有些熟悉。
她轻咳一声:“原来是上行下?效。”
兰怀恩:“……”
程泰满脸惊愕地看着她,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谁,慌忙行了礼,又看向兰怀恩:“督公,太子殿下?这……”
兰怀恩没解释,仅吩咐:“去找辆马车,先回去再说。”
此时不好再背着她,倒是护得比较周全。兰怀恩让程泰去再找个?大氅之类的,然而?偏僻寺院哪里?有那些东西,仅送来几件东厂太监穿的袍子,也只得先将就着请晏朝胡乱套上。
程泰没跟着走,兰怀恩同他下?了什么死命令,他又折返回去。晏朝没听?见?细节,只隐约看到兰怀恩冷到极点的面色。
两人上了马车,晏朝问他:“去哪里??”
兰怀恩抬头,正巧看到她脸色苍白虚弱,先回道:“臣安排了先回兰宅。殿下?此时若要回宫,暗中那人不得手,恐又要做出别的事。”
晏朝微一颔首。马车行驶较快,稳倒是稳,只是有风自帘外灌进来。风原是不大冷的,身上湿透的她冷不防打了个?颤,浑身瑟缩了一下?。
兰怀恩默不作声地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扬声对外面车夫说了声:“稍慢些。”车夫应声。
只这样速度便略微慢了些。这次与上回夜晚回宫时不同,兰怀恩没有再感受到晏朝一直盯着他、令他如芒在背的目光。现在她眼睛一直是低垂着的,不只是累了还是在沉思。
“殿下?还冷吗?”他问了一句。
晏朝背靠在车壁上,正垂首阖眸,出神之际听?得他问,鬼使神差地点了头,整个?人头脑都还有些怔。
便又听?到一缕似有似无的叹息。空气静了静,马车内莫名?响起一声脚步声,随即惊觉眼前一暗,身旁已多了一道呼吸。
衣袍上的冰冷更贴近肌肤,然而?周身忽然被?环住,肩头本能地往胸前缩,就正好被?团进一个?陌生的怀抱。
她登时惊醒,双肩一张欲挣开他,口中低呼:“松开!”
偏偏那人轻轻“唔”了一声,且箍得愈紧。
晏朝来不及发怔,咬牙切齿声音轻颤:“兰怀恩,你放肆!”
作者有话要说:朝朝:这豆腐未免吃得太容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