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脆双手捂耳,熟门熟路地窜到院子角落里的大树上,企图通过远离生源来告别噩梦。很遗憾的是,小崽子肺活量十足,音波攻击杀伤力意外巨大——先不提甚尔过于敏锐的听觉惨遭祸害,这么搞下去,估计侍女和其他人都会看不下去来干涉吧?
——那饭票就要飞走了。真见鬼!
棱角分明的帅脸攀上一层生无可恋,他瞄了树下尚在不断抖动的蓝毛,手指一挑撸下根枯枝,丢她。
他这一下力气不大,但足以让小孩子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过来。
金色眼睛的小鬼眼圈儿红通通,双手按在头顶,仰头时委屈巴巴:“甚、甚尔哥哥……”
“你就在那儿练习吧,不是说要当家主报答我么。”甚尔敷衍从记忆里捞出个借口,无甚诚意给了个要求。
任谁都知道,这年纪的小孩子咒力储备低到可怜,所谓的练习不过是没营养的推脱。但田所惠却像获得了什么巨大肯定,握紧拳头眼神发亮,很用力点点头:“你真的记得呀大哥哥!没问题的,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
——鬼才信任你这种废物。
居高临下的甚尔翻了个白眼,双手枕上脑后。确定饭票安全,他就懒得纠缠更多。人也不废话,就着姿势向后靠上树干,闭目找补早上缺失的觉儿。
树下,小女孩拍拍脸颊,一副‘我要认真上了’的表情,也不打扰树上面的家伙。乍看上去,两人也称得上和谐相处。
灾难源自于入住后的第七天。
相同的模式复刻到今日的午饭后,甚尔老样子打算上树补觉、睡前嘴里还叼着中午剩余的酸橘子作零食,小姑娘在树下傻乎乎挥舞双手、想象自己马上就要打开神秘开关成为魔法少女……一切的一切乍看上去都极为和谐。
意外发生了。
鬼知道是冬日的寒冷栲干了老树的生机?抑或是近日来日益丰盛的三餐丰腴了生长期少年人的体重?总之,甚尔惯于斜躺的树干咔嚓一声从中断裂,毫无征兆。
甚尔倒是没慌,失去平衡的瞬间,他就随便便单手捞住另一侧的枝桠,吊住下坠的身躯。因此,整个人最后只是晃悠两下、轻轻落地,好似灵巧的猿猴。就连最初叼在嘴里的橘瓣儿都稳稳当当被另一只手捏住,堪称毫发无损。
倒霉的是正在树下练习的惠,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重物砸了个正招。
比泪水率先蔓延的,是刺目的鲜血。
惠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枝干下。触目惊心的红,弯弯延延从头部附近悄悄生长。
甚尔俯身着不规则的印痕,蹲下身,笑也凉薄。
小孩子惊人地尚未失去意识,藕臂颤抖着向前,努力想捉住什么。
“真惨啊,小鬼。”
他蹲得肆意而放松,两手自然垂在身侧,语气里也俱是事不关己的轻松。
“要我喊人么,抱歉呢,我是‘不存在的家伙’呢。”
闻言,小孩子的手指颤了颤,头颅也抖了抖。她大抵是想说什么的,但疼痛和失血都抽离了那本就微薄的气力,于是乎才会微弱到甚尔都听不见的程度。见状,也许是好奇心发作、更可能是抱着随便找乐子的心态,冷漠的天与暴君竟俯下身、凑近了一些,连抓着酸橘子的手也余尊降贵提起食指,拨弄两下小鬼尚在抽搐的掌心。
下一刻,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睛,因惊讶而瞪大了几分——
经历了漫长的揉捏,果肉的橘筋早已松散,小月牙也蔫巴巴、手感不负最初的鲜嫩。这一切,他是亲自确定过的。
但现在,他分明看得到,那些橘果表面的筋络各个渔网似的撑起身,内部的果肉甚至有几分晶莹的意思!
甚尔想了想,直接掰下一瓣塞进嘴里,只觉得舌尖甜得发苦。
他神色如常,将剩下的橘瓣全部塞进嘴里。
他知道,这小鬼有什么用处了。
门外远远传来声响,闻声过来的侍女,见到这一幕不由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