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徐笑春便同李雁容出了门。
徐笑春性子活泼,昨夜和李雁容讲了大半夜的话?,缠着要她说在允州的事情,让讲陆晚晚小时候的事。
李雁容知道,徐笑春是怕自己再度想不开,走进死胡同里。是以故意让她说陆晚晚的事,那会勾起她美好的回忆,也会勾起她对人世间的眷恋。
李雁容十分庆幸,陆晚晚身边的人都很为她着想。这个孩子苦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
她那点跳跃的,想死的情绪,被强压了下?去。李雁容事事为人着想,不是个爱给人添麻烦的人。遂顺着徐笑春,尽量让自己开心些。
好似自己开心了,周边的人才能开心。
庄子上?桂花开得繁盛,香气浮溢,整座庄子都充盈着桂花浓郁的香气。
京城没有做桂花糕的习俗,每年花都徒做了尘泥。
徐笑春和李雁容摘了许多桂花,用泥坛装着,放在马车内,秋风都被染香了。
“婶母,嫂子说你会做很多吃食,打明儿起,你一天教我?一样。可好?”徐笑春搀着她的胳膊,笑吟吟地问道。
“为何?”李雁容侧目问她:“你若爱吃,我?日日变着花样做给你吃,又何必费时间亲自来学?”
徐笑春嘟囔道?:“婶母好小气,竟不肯教我?。”
李雁容牵着她的手,摩挲着她掌心因练剑而成的细纹,道?:“笑春有一身好本事,武功如此之高,不该囿于厨房那一亩三分地的。婶母没用,心中没什么大丘壑,也没什么高远的志向,这辈子注定碌碌无为没出息,只能围着灶台打转。你不一样,就连晚晚也是不一样的,你们是有出息的好孩子,应该去做大事。若是整日琢磨吃吃喝喝,岂不是让山里的猛虎来看门,大材小用了吗?”
徐笑春甫一听她的话?,乐得笑了出来。她自幼便想当舅母那样的女英雄,可父亲母亲不乐意,就连舅母也说战场凶险,让她留在京城。
可她家世代便是武将,到了她这儿,父亲和母亲却指望着她嫁一个平平凡凡的男人,安安稳稳度过此生。
此时听李雁容如此说她,她胸襟间不禁热血翻滚:“婶母,你觉得我?当真能有出息?不是胡闹吗?”
“当然。”李雁容目光柔和,凝视着她的眸子,认真地说。
徐笑春受到了鼓舞,年复一年被家人打压下?去的希冀和愿望复又升腾起来。
“婶母没有别的本事,就会琢磨吃吃喝喝,你若不嫌弃,往后想吃什么便告诉我?,我?给你做。”李雁容目光慈爱,说得徐笑春鼻子一酸。
就在她感动得眼泪汪汪之?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徐笑春打起车帘,问马夫:“出什么事了?”
车夫道?:“前方,好像着火了。”
“着火了?”徐笑春从车窗探出大半个身子一看,前头的一座庄子好似真的着火了:“那是……慈幼局?”
慈幼局是大成专门收养弃婴的地方,距离城门没有多远。此处来往的人不多,救火的人跑得热火朝天。
李雁容亦拉开帘子,瞥了一眼,只见前头火光滔天,幼儿的哭声不绝于耳。她听着孩子们的哭喊声,心都揪在了一起,忙道?:“快,都去救火。”
她首先跳下马车,利落地用襻膊束好宽大的衣袖,带着丫鬟小厮帮着救火。
不断有人冲进火海中将幼儿抢出来,李雁容有条不紊,组织帮忙救火的人,一些运水灭火,一些人则留在原地帮忙照看幼儿。
孩子们受了惊吓,哭喊不停,她便留下?来,安抚他们的情绪。
很快,望火楼的人看到火情,救火队的人出动,匆匆赶来。
火势很快便被控制下来。
李雁容怀中抱着个啼哭不已的婴儿,正低头哄着她。她眼角的余光一瞥,看到院墙下?站了个小男娃,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样子,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他看上?去像个破旧的布娃娃,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她瞅着心里很不是滋味,陡然间,她看到小男娃头顶的青瓦晃了两下,有即将下?坠的趋势。她陡然一惊,将怀里的婴儿塞给徐笑春便朝那小男娃奔过去,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恰在此时,墙头的那片瓦猝不及防地坠了下?来,砸到李雁容的肩头,顺着滚到地上,碎成无数片。
小男娃吓得都不会哭了。
李雁容蹲下?身问他:“可伤到哪里了?”
他怔怔地看着李雁容,晃了晃小脑袋。
徐笑春听到响动,魂儿都快吓飞,忙奔过去蹲在李雁容身边,着急地问:“婶母,你被砸到了?”
李雁容稍微动了动手臂,肩膀处确实有些疼。她倒吸了口凉气,扯着那娃走到一旁,这才摇了摇头:“无事,待会儿回去上些药便好。”
顿了下?,她又问徐笑春:“孩子们可都救出来了?”
徐笑春神色松了些许,点头:“老天爷保佑,都救出来了,除了有几个救火的人受了轻伤,别的都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