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晚恼得去推他?,他?捉了她的?手,笑吟吟:“快看花纹。”
她放过他?,扫了一眼他?绘的?纹样:“怎么这么花?”
他?画的?花样色彩艳丽,她想象得到,自己穿上这件喜服,没准就像一只五彩斑斓的?孔雀。
“成亲就是要红红火火,这才吉利,你懂什?么?”谢怀琛对她的?眼光不满。
陆晚晚见他?乐得高兴,也不去扫他?的?兴,应允下来。
谢怀琛凑在她耳边问:“高兴吗?”
陆晚晚猛地点头,她当然高兴,她这两世都在等一场婚礼。
“陆晚晚,我也高兴。”他?喊她的?名字,显得很郑重:“从我醒来那一刻,我就在等今天。”
一点一点筹备婚事,从衣衫的?料子,到宴席的?酒水,为这些琐碎繁杂的?事情忧虑,其乐无穷。
谢怀琛从前总是想,这辈子就这么过,反正有祖上的?荫庇,此生他?可以比大部分人过得更舒坦。如今却知道,他?认识陆晚晚,她便给他?注了激情和?热血,让他?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决心。
他?要挣得世人难以仰望之荣光。
并非为己,而是为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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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晚晚和?李云舒商量,将?陈寅的?儿子带给宋见青。
她多年无所出,又刚刚小产,说不定会容纳这个?孩子。
李云舒被他?折磨得一个?头两个?大,头疼不已,虽急于?将?他?出手,却又担心宋家门楣过高,她不一定会同意。
陆晚晚去昌平郡主府走了一趟,告知宋见青此事,她很欢喜,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牵涉众多,她道要同毓宣商量过后才能?回复陆晚晚。
毓宣还在进?行?覃尹辉一事的?收尾工作,许久未回。
经过这件事,宋见青明白了很多,夫妇之间的?相处,除了情意,更重要的?是信任。
起初她不信任毓宣,差点误会他?,两人生了嫌隙,差点给他?人可乘之机。若非陆晚晚的?劝阻,她伤心怄气,有个?三?长两短正中他?人下怀。
她有一肚子的?话要告诉毓宣。
七月初,覃尹辉一案终于?盖棺定论,他?数罪并罚,满门抄斩流放,下场凄凉。六皇子彻底反了,逃往幽州,成平王大军所驻之地。
一场夺嫡之战蓄势待发。
毓宣好不容易从繁重的?公务中抽身,一身风尘仆仆回到郡主府。
一进?门,宋见青便搂着?她的?脖子,泪水往他?衣襟里灌。
毓宣还未换衣,身上汗臭味浓厚,怕她嫌恶,他?伸手去推她:“等我沐浴更衣,换身衣裳。”
宋见青不肯撒手,紧紧抱着?他?:“都怪我傻,上了当,差点冤枉你。”
看着?她哭,毓宣也心酸,不停抚摸她的?后背,轻声唤她的?名字:“见青。”
“是我太蠢了,孩子没了便将?气撒在你身上。我该相信你的?,对不起,夫君。”
毓宣则道:“是我错得更多,起初我就不该管她。”
他?应当自信一些,明知自己没做过的?事,还拎不清掺和?进?去,害得宋见青白白怄了好几日的?气。
“夫君,我们过继个?孩儿好不好?”宋见青声音压得低低的?,陆晚晚将?那个?孩子抱来她看过,很清秀灵气的?一个?孩子,爱哭又爱闹,可到了她的?手里,他?不哭了,还冲她笑。
周围的?人都说这是他?们的?缘分。
她想将?他?过继过来,但毓宣是永平王世子,牵扯的?是整个?王府,她怕他?不同意。
但毓宣只是迟疑了一瞬,他?亲吻宋见青的?脸颊:“好,过继个?儿子,以后你就不用再受身孕之苦。”
这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是在新婚两个?月后,也不幸小产。
这三?年,宋见青的?压力很大,毓宣都知道,不止京城的?人都盯着?她的?肚子,淳州永平王府也盯着?。
他?的?胡茬扎得她有些发痒,她笑着?,眼泪不停地淌。
毓宣捧着?她的?脸颊,揩了揩眼角的?泪:“不许哭了,我要你日日都欢喜。”
于?是,她的?眼泪淌得更欢。
次日宋见青和?陆晚晚进?宫皇帝。
皇上得知宋见青要过继的?孩儿是罪犯之子,他?有些疑虑。
“囡囡若真要过继孩儿,朕可以从宗亲子嗣中挑选一位合适的?。”皇上皱了皱眉。
从宗亲中过继子嗣,孩子长大后,说不定会有各种麻烦,生恩与养恩,孰轻孰重?
若孩儿生身家室与永平王府交恶,他?夹在中间又会如何为难?
顾虑重重。
宋见青道:“皇叔,我不想从宗亲子嗣中过继。”
“为何?宗亲子嗣,血统纯正,总好过一个?盗贼匪类的?儿子。”皇上说道:“囡囡,凡事朕都可允你,此事事关皇家血脉,没有商量的?余地,就此议定,改日针会让姜河从宗亲府上为你挑选合适的?人选。”
宋见青的?眼圈登时红了一下,她喜欢那个?胖乎乎的?小子。
陆晚晚侧眸看着?她,她眼圈微红,一副要哭的?模样,但天子威仪不容挑衅,还是点了下头,讷声道:“是。”
皇上又转眼看向陆晚晚,她站在殿内光线最强处,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照得她一身通透,冰肌玉骨。
她光芒刺目,在这一刻,皇上不敢直视。
他?微微闭上眼,问陆晚晚:“这一回,你立了大功,要朕如何赏你?”
“皇上当真要赏臣妇?”陆晚晚柔顺地看过去。
“君子一言。”
陆晚晚轻舒了一口气,道:“臣妇斗胆,为郡主请命,请陛下准允郡主过继陈寅之子。”
皇上的?眉尖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一旁的?姜河则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已决定的?事情,无人敢再劝。哪怕是宋见青,她纵是再喜欢那个?孩儿,却也知道皇叔的?决定是不容辩驳的?。
“皇上说宗亲子嗣血统纯正。”陆晚晚并不畏惧他?的?神色,继续说道:“但纯正的?血统便是优良的?血统吗?臣妇不这么认为。古圣人有言,辱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陈寅的?确恶贯满盈,但他?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他?的?儿子还在襁褓之中,尚不知人事,正如一张光洁如新的?白纸,往后的?人生或璀璨光明,或一塌糊涂,皆看执笔人如何作画。皇上是天下人的?君父,视天下子民当如一,如今陈寅之子的?第一支笔落到了您的?手中,这第一笔分明可落得尽善尽美。”
皇上抬眸,看向陆晚晚,她低垂着?头,丝毫没有在意他?的?反应,依然说道:“谁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血统?若能?选择,又有谁愿托生贩夫走卒之家?人生来皆无奈,若以血统论高低贵贱,未免过于?武断。下层人中,有品格高贵者,上层人中,亦有品德败坏之人。前成平王世子,不正是最好的?例子吗?”
宋见青的?脸转为煞白,她扯了扯陆晚晚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
姜河则用眼角的?余光看向皇上,他?坐于?龙椅之上,一半的?面?色隐于?阴影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真实的?神情。
“继续说。”皇上靠在椅背上,那张一向温和?的?面?容未有半分变化。
只不过殿内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微妙起来。
陆晚晚徐徐抬起脸,轻咬了下唇,唇瓣顿时浮现出花瓣一般的?红,她低声道:“臣妇斗胆,冒犯天颜。”
“皇叔,晚晚她年纪尚小,无知冒犯,请皇叔恕罪。”宋见青着?急道。
皇上的?目光扫过宋见青,又落在陆晚晚身上。她落落大方地抬首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汇,她眸光磊落,静静凝睇着?他?,似在等着?他?的?回复。
良久,他?微微抬了下手,示意她们离开,再未说什?么话。
宋见青绷紧的?脸忽的?一松,拉起陆晚晚匆匆告退。
待两人出了宫城,坐上马车,她这才抚胸长叹:“晚晚,你胆子太大了,竟然敢那么和?皇叔说话。”
“我并非无理?取闹,皇上不会怪我的?。”陆晚晚朝她眨了眨眼睛。
宋见青叹了口气,有些怅然若失:“只可惜,皇叔不允我将?他?过继过来,挺好一孩子。”
陆晚晚则安慰她:“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总会有孩子的?。”
“但愿吧。”
两人离去之后,皇上端坐在殿内,他?静静地坐了许久,眼神冰冷地看着?空中虚无的?一点,脑海中回响着?陆晚晚的?话。
她说得有道理?,每一句都戳中他?的?心窝。
血统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譬如陆晚晚,她的?父亲是个?中庸无为的?官员,胆小怯弱,却生了她这般智谋双全令人欣赏的?女儿。
“派去允州的?人可有消息了?”皇上问道。
姜河回话:“回禀圣上,今年刚入夏,陵川河便发了大水,渡船无法过江,他?们的?行?程便耽误了。预计月中才能?回来。”
皇上微微颔首,道:“去查查,哪位皇室宗亲中有空缺的?族谱,将?那个?孩子上过去,再过继到昌平郡主府。”
姜河诧异,皇上这是答应将?陈寅之子过继给昌平郡主了,还给了他?名正言顺的?身份!
“是。”他?声音中都在微颤。
————
陆晚晚回到谢府,得知陆建章过府找她。
她很诧异,自从上次陆建章被涟音吓走之后,许久不曾来过,这回主动到来,她不禁打?起精神。
杜若是否暴露了?她不禁担心。
她回房换了身衣裳,这才出去花厅见陆建章。
陆建章来找陆晚晚,的?确有要事相商,这件事搁在他?的?心里已经好多天,他?头顶仿佛悬了一把明晃晃的?剑,使他?寝食难安。
见到陆晚晚,他?连父亲的?威仪都不摆了,关切地问道:“晚晚,你回来了?”
陆晚晚低眉垂目:“郡主让我陪她入宫面?圣,不知父亲过府,我该早些回来。”
听她是去面?见圣上,陆建章心花怒放,他?知道这回覃尹辉一案,陆晚晚和?谢怀琛占有极大的?功劳。
他?看到了希望,忙道:“皇上跟你说什?么了?”
陆晚晚声音温柔,怯生生地说:“皇上说我立了功,要赏赐于?我。”
“然后呢?”
“女儿不知该要什?么赏赐。”陆晚晚道:“女儿在国公府,吃穿不愁,没有想要的?东西,皇上便说他?欠我一个?赏,往后我求他?何事,他?都会允我。”
“当真?”陆建章欣喜若狂。
陆晚晚点了下头:“当真。”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女儿,你得帮帮为父。”
作者有话要说:陆渣渣死亡倒计时。。。
皇爹爹上线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