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儿臣曾读太史公的《报任安书》时,读过一句话,曰‘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自此深以为然,既然余下的岁月有限,不如尽可能的多做善事益事,造福后世,这才是绵延不绝的利好。”
皇后是感性的,她含泪握住她的手,十分渴望白珠再去看看太医,或许还有得治,但?皇帝却已经读透了她话里的深意,沉默良久后,终于妥协了。
从宫里出来,白珠直奔那座赌坊,刘桃枝已经去辅佐新君了?,独留下那些技已学成?的孩子们。
严咏一直留守在那里,得见了?白珠面后,有说不完的话,问不完的事,召竺的死,兰陵王的即位,以及鸦亭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云云,他理了?数日仍旧是一团乱麻。
于是半真?半假同?人大致说了?一遍,严咏听了很?不可思议,上下打量人道:“这就成公主了??天爷,多金贵的身份…我竟然跟公主曾经同?生共死过。”
白珠自己也觉得有些忸怩,毕竟当过后妃做过太后,也做过女官,唯独公主还从来没当过,有些新鲜,只不过怪她时运不好,这个公主还坐不热乎,她就要盘算着去拯救苍生疾苦了。
怎么拯救呢,白珠自有一套章程,管皇帝要兵也不是为了?跟谁打仗,或是贪图权势,只是为了?能够有和那些邪恶势力抗衡的实?力。
劫富济贫,路见不平,她巡视全国,若遇到明处就用兵,若要走暗道,还有这么一些好苗子?充当杀手,让汉人不再?受到鲜卑人的压制,让类似段兆刘雍一流再?无?猖狂之日。
有公主这个身份作保障,白珠不愁没有靠山,浩浩荡荡四方领兵游历,所到之处地方官员屯兵无不恭敬,即便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先斩后奏,或是其突然暴毙几次后,其他人也就学乖了?,渐渐的,她也有了?个诨名,叫罗刹公主。
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头,但?白珠得知后置之一笑,罗刹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漂亮。
兰陵王称帝后,北齐逐渐朝着欣欣向荣的方向慢慢发展,那些暗疮一点点清除掉,外患也暂可平歇,过个约莫半年的时间,总算初有了?成?效。
这日严咏刚暗杀完一个豢养羯人的将军,回去向白珠复命时,半道上却被一伙人截住,他起了戒心,正要大打出手时,阴影处走出来了。
俊朗的眉眼,不怒自威的神态,以及负手踱步的气定?神闲,让严咏知道,这绝不是个普通人。
也许是他曾经杀过的那些人中的子?弟回来复仇?严咏不大确定?,因为他杀了?太多恶人,已经记不得了?。
正当他准备将藏在袖中的花刀甩出去时,那人开口了,一条曼然又清亮的嗓子?,似曾相识的声线,一下子?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白狼城。
毕竟有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严咏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他试探性地唤了声,“老?面具?”
当初在白狼城,严咏天天吃不饱,还得劈柴烧水做苦役,于是就对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产生了?怨怼,私底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老?面具’,为什么要加上那个‘老?’字呢,因为严咏觉得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一定?是又老又丑。
宇文冑一听他这个称呼,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但?想想还是暂时压了?下来,他不跟孩子计较。
“带我去找冯小怜。”
虽然白珠被冠了?‘高’姓,宇文冑却还是习惯性叫她冯小怜,严咏对他向来没什么好感,又怕他对怜姐不利,梗着脖子?说不。
对付这种毛头小子?,宇文冑实?在不需要费什么吹灰之力,拿刀子?在他档前晃悠了?几下,人顿时就白了脸色。他轻飘飘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那是因为冯小怜欠我一样东西还没给我,但?这件事有损她的清誉,所以我挑了?个夜深人静的点儿私底下找你,也算是顾全了她一个姑娘家,要是明日我堂而皇之的上门,那她可就彻底没脸了,你自个儿掂量掂量吧。”
白珠一般出来,都是住在当地的驿站里,她随行是一支军队,目标那么大,位置也很?好找,并不是什么隐秘事,严咏虽然怀疑他话中的水分,但?还是怕真?有个万一,只得带他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