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疑惑一直等到了占城国,他?才算彻底解惑了。
占城是?众多朝贡小国中的其一,其国在广州南面二千里,南接真腊,西靠交趾,国不算大,但这里盛产象牙片,沉香和乌木,还算是?富庶。
他?们到的时候是?八月底,下船之?前四夷馆的官员就特地嘱咐过?,若无必要,夜间千万不能出?去在街上游荡。
大家都觉得稀奇,难道这占城国还有什么宵禁?结果那官员一脸神秘道:“要是?去了,你的胆儿可就保不住了!”
原来这占城国主喜食人?胆,一年大概要千余枚人?胆,到了每年八月,夜里就会派人?在街上,看到有夜行的人?,便套住他?的头取胆,直到取够数了才会停下来。
众人?听了都不禁背后一阵寒气,吃人?胆?这是?什么蛮夷做派。
等见到了那象车上的占城国王盘罗茶全,年轻的面孔,五色花布长衣,下头围着色丝帨,头上是?三山金花冠,活脱脱像极了一只招摇的孔雀,哪里看得出?一点食人?胆的模样。
周遭的士兵舞着皮牌,吹着椰筒,盘罗茶全下象车膝行迎接,虽然白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那一脸诚挚的样子却做不得假。
简单寒暄几句,而后便进王宫赴宴。
这儿的人?都喜食槟榔,甚至有两?个宫女打扮的女子,一直紧随盘罗茶全其后,时不时就要奉上一颗槟榔供其咀嚼,那盘罗茶全还特地转过?身来问白珠吃不吃。
白珠对这个自然是?没什么兴趣,笑着婉拒了,待一番庆贺后,她?才开?始步入正题。
只见她?击掌三下,外头便有人?将?瓷器,茶叶,和布匹各捧了进来,这些年占城每年都会派使者去大明朝贡,对于?这些东西自然是?不陌生,在占城贵族中,瓷器和茶叶甚至是?有价无市。
盘罗茶全见到这些,自然眼亮了亮,他?以为是?□□出?手阔绰,又赠宝物给他?们占城,可翻译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青花瓷二十两?一只,彩瓷三十两?一只,带冰裂纹的四十两?一只,茶叶分上中下三等,一等茶十两?一斤,二等茶五两?一斤,三等茶三两?一斤...”
翻译摇头晃脑将?白珠的话用占城语说出?来,盘罗茶全有些着急,忙打断人?的话道:“这还要钱?”
翻译睨人?一眼,“自然是?要的,而且只收金银,难不成我们大老?远漂洋过?海过?来,是?白白赠予你们的不成?”
盘罗茶全傻眼了,结结巴巴道:“可是?..可是?之?前□□的三宝大人?来占城,也没要那么多啊。”
其实?就算要,那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一点,毕竟郑和当初是?为了宣扬大明国威,让这些小国臣服的,你见过?哪儿有大哥收小弟钱的,那多跌面,所以咱们叫外交贸易,我给你瓷器茶叶,你随便给个几两?意?思?一下,而我向你收特产珍稀,你尽管开?口就是?,多少钱咱都付得起。
曾经郑和在苏门答腊和柯枝等地收购胡椒,达到了二十两?白银百斤,而实?际上当地的收购价也不过?是?一两?百斤,这种赍币往赉之?的贸易被称为‘金元外交’,郑和因此也有个诨名叫‘散财童子’。
一向慷慨大方的大哥大,如今突然上门来推销自己的东西,而且给出?的价格实?在不低,这让盘罗茶全实?在是?措手不及。
白珠挑中占城国打头阵开?先河,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她?压根就不怕盘罗茶全不答应,因为什么呢,因为交趾。
自打宣宗时期撤销了交趾布政使司,后黎朝成立以后,占城和后黎朝的关系实?在是?不容乐观,前些年郑可率军攻陷毗阇耶,俘其王麦阇毗阇耶,就连明英宗下令让后黎放归其王都遭到了无视,后黎对占城一直是?虎视眈眈,想把它变成自己的附属国,可占城向□□屈居为臣,凭什么要向你一个后黎臣服?
这两?年盘罗茶全没少向大明上折,以求庇护,但一直是?音信无几,如今人?终于?上门来了,这么好的机会自然是?要把握住。
和一时的利益相比,大明的庇佑显得更为重要,好一阵子的沉默后,最后盘罗茶全还是?答应了下来。
白珠也不会让他?吃亏,余下言谈之?间有意?无意?透露出?,大明想要收服安南地区,重设交趾布政司的意?思?来,这下盘罗茶全总算是?得了宽慰,吃了颗定心丸,他?长舒一口气,摆手叫人?送酒上来。
不黄不绿的酒液,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味,那盘罗茶全得意?洋洋道:“此乃我占城珍品胆酒,大人?定要赏脸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