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您是无神论者啦。”
“我指的不是这个。”
少年嗤笑一声,
“事实上,如果蓝绿彻底相反的话,那个男的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是个色盲。”
江妙下意识地质疑,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在他从小到大接受的世界观里,蓝色就是绿色,绿色才是蓝色。传说里所谓绿色的大海,在他的判断中,应该是正常人眼里的蓝色大海,而压根不会意识到自己看?见的颜色和别人不同。”
这解释稍微有点绕,江妙一时被弄晕了,还是没搞懂。
宁词却明白了。
她轻轻蹙眉,望向他,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我也有可能是个色盲?毕竟这个东西压根不能证明不是么。”
——但少年解释完之后,就低下头继续烦躁自己的通讯稿了,没有再回答她。
倒是江妙在一旁转了会儿脑子?,现在也想明白了,惊悚地拍了拍大腿,
“那也太可怕了吧!会不会其实我们中间也有很多很多像桦也这样的交叉性色盲,只是我们一直不知道而已。天哪,简直太太太恐怖了吧!”
莳音忍不住笑起来,
“哪里恐怖了。”
“这还不恐怖吗?你想想,很有可能你现在看见的天空,就和我眼睛里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颜色啊。”
“也是。”
宁词凝着?眉毛附和道,“完全细思恐极。”
“但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和别人共享的。比如情绪,同样是快乐,或许你就永远都无法体会到别人的那种快乐。”
女生打开糖果盒,把奶糖分给她们,语气很温和,
“我反倒觉得,能看见和别人不一样的天空,会显得我自己很酷——当然,前提是不影响正常生?活。”
“真的欸。”
再也没有比江妙更容易被说服的人了,想了想,又兴奋地点点头,“我也觉得这样好像超级酷。”
“........”
唯一还是觉得很恐怖的宁词默默闭上了嘴。
就这样,“色盲”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因?为发现了这个巨大的bug,连爱情故事也没有再讨论下去的必要了。
江妙咬着奶糖,忽然发现莳音手里的四叶草,瞪大了眼睛,
“莳音!你从哪儿找到的?”
“你说四叶草吗?就在升旗台左面的花坛里啊。”
“不可能,那个花坛每天做早操都有人去翻,要是有四叶草的话早就被摘掉了。”
“那你就得问裴时桤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见的。有可能是最近下雨停了早操,又有新的长出来了也不一定。”
“我靠!那我也要去找。”
女生一下站起来,拉着?宁词,
“宁词,一起去吧,反正莳音已经回来了,不用我们站岗了。”
“啊?但是莳音的手.......”
“没事的啦,裴时桤会帮她的。”
在这种小女生最热衷的事情上,江妙一向抱有最大的兴趣,没过几秒,就只看得见一个风风火火的背影。
宁词被她拽着,还差点绊了一脚。
“别跑这么快,小心摔啊——”
......
“幸好你的脑子?还不至于坏到这种程度。”
男生瞥了一眼那两个远去的背影,懒洋洋地往后一靠,
“不然我一定不会跟你做朋友。”
身旁静悄悄的,听不见任何回答。
没有得到回应的裴时桤顿时不高兴了。
“莳音你到底.......”
话说半截,生?生?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身旁的女生正握着荧光笔画画。
一张白纸上,画着三个圈,相互重叠在一起,分别涂着?红绿蓝三种颜色。
她抬起头,眉眼弯弯,
“我在找反驳你的证据啊。”
“什么?”
“诺,这样把颜色叠加在一起,不就知道自己是不是交叉性色盲了吗。”
她指了指红色和绿色重叠的部分,
“说说看?,在你眼里,这是什么颜色?”
“.......”
“说说看?嘛。”
“......黄的。”
“这个呢?”
“浅蓝。”
“那这个呢?”
“紫色。”
......
莳音不厌其烦地指完了所有重叠的地方,最后确认无误,弯起唇,杏眼里盛着?浅浅的笑意,
“真巧,看?来我们眼里的天空,应该是一样的。”
男生微怔。
什么巧不巧的。
世界上大部分都是色觉正常的人,看?见的天空通通都是一样的。
已经普遍到了完全不能用巧来形容的地步。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下意识地抬起了眸——
天空是很浅的蓝色,天际有几抹浮云,像是被风吹散的棉花糖,软白软白。
阳光洒下来,铺在砖红的跑道上,是金色的。
白色的铅球在绿色的草坪上方划过一条流畅的抛物线,裁判吹响哨声,穿着花花绿绿运动服的运动员拼命向前奔跑。
然后垂眸。
她正仰着头看他,皮肤白到近乎透明,唇色是淡淡的粉色,额间有碎发,被阳光染成棕色。
眼里的笑意是琥珀色的。
我们眼中的世界,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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