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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杨广:朕……(1 / 2)


杨广扎在杨兼怀里,哭的小身板儿战栗,一副弱不禁风,我最可怜的模样,他深知杨兼的软肋,杨兼是最见不得?孩子哭泣的,因此杨广可劲儿的挤眼泪,哭的嗓子几乎哑了。

果不其然,杨兼一看到嚎啕大哭的小包子,立刻把小包子抱住,温柔的哄着,恨不能不敢大声说话。

这营帐中血腥无比,但凡是个小孩子看了,都会留下?阴历阴影,杨兼就怕便宜儿子和自己一样,倘或留下?甚么心理阴影,恐怕要记一辈子。

杨兼赶紧哄着小包子:“乖,父父来了,没事,有父父呢。”

小包子不停的抽泣着,呜呜的趴在杨兼肩头,一面哭一面含糊的说:“呜呜……父父、父父抱……”

“好,父父抱着你。”杨兼把儿子抱起来,轻轻拍着小包子的后背,那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杨广趴在杨兼的肩头上,口中还呜呜呜的哭泣着,时不时打一个嗝,好像吓得?随时都会断气儿一样,又无助,又可怜,却稍微侧了一下?头,小脸蛋儿压得?微微嘟起来,目光看向趴在地上捂着眼睛的高?阿那肱。

士兵已经冲进来,把重伤的高?阿那肱押解起来。高?阿那肱的眼睛还插着小匕,与杨广对上了目光,登时疯狂大吼:“是你!!!杀了你!杀了你!你扎瞎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杨广口中分明呜呜的哭着,唇角却轻轻一挑,露出一个极其嘲讽的笑?容,高?阿那肱的惨叫好似愉悦了杨广的心情一般。

高?阿那肱指认杨广,但是杨广装作可怜的模样,又是个小娃儿,众人也不知这是甚么情况,尤其是宇文?胄还需要医治,哪里管得了这么多,杨兼立刻让人将高?阿那肱押解下?去,然后控制齐军大营。

尉迟佑耆带着一队骑兵,很?快也飞马赶来,看到杨兼已经控制大营,狠狠松了口气,对杨兼回报说:“世子,我等赶来之时,看到齐军士兵深陷土坑,已经将齐军全部俘虏。”

“好。”杨兼抱着小包子不离手,发号施令说:“将营中士兵全部俘虏,告诉他们,投降不杀,否则格杀勿论。”

“是!将军!”尉迟佑耆很?快去传令,齐军士兵一共一万五千人,包括他骆拔后来带来的援军,因着主将被俘,士兵们也没有太多反抗,全部都被俘虏下来,杨兼又下令将营地的粮草全都搬走。

这一仗打得?不费吹灰之力,齐国公宇文?宪还在埋伏,本以为自己这里才是主战场,毕竟他们以会?盟为噱头,引北齐的大军倾巢出动,其他人转而?偷袭大营,按理来说,宇文?宪这里才是最胶着的战场。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宇文?宪压根儿没有看到齐军人马,等战场已经结束,宇文?宪是最清闲的一个。

众人火速回了潼关,宇文?胄被营救了回来,医官已经入帐医治,其他人全都等在外面。

宇文?会?身上都是血迹,不过并非他自己的血迹,蹭的都是宇文?胄的血迹。宇文?会?冲进营帐之时,感觉自己手?脚冰凉,他上战场打仗从来没这么惧怕过,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一直到现在,手?脚还是冰凉的,一不小心就会打颤。

众人等了好一会?子,就听到“哗啦”一声,医官从营帐中打起帐帘子走了出来,宇文?会?第一个冲上去,大喊着:“医官!怎么样?!”

医官的袍子上也蹭的都是血,神色凛然,叹了口气说:“宇文?郎主的命……是保下?来了,只是……唉——”

他说着,根本没有说完,深深的又叹了一口气,他也不需要说完,众人立刻就明白了,毕竟宇文?胄已经被宫刑,纵使是最好的医官也无能为力。

宇文?会?听到这里,浑身打飐儿,频率很?高?,双手?攥拳,眼眶几乎裂开,眼珠子突出,额角青筋盘踞,沙哑的怒吼着:“高?阿那肱!!!我要你狗命!!”

他说着,立刻调头就跑,冲着通关的牢狱而去。

“大将军!”

“骠骑大将军!”

众人想要阻拦,杨兼这时候突然抬起手?来,反而?阻止了众人的动作。

齐国公宇文?宪皱眉说:“大将军秉性冲动,恐怕……”

杨兼摇摇头,说:“无妨,总该让他发泄发泄,坏了高?阿那肱不值几个钱,总比坏了骠骑大将军要强。”

众人一听杨兼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好再多说甚么。

医官已经给宇文?胄看诊完毕,不过宇文?胄因着遭受酷刑,而?且失血过多,仍然在昏迷,并没有醒过来。

众人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走进宇文?胄下?榻的营帐,悄无声息的看了眼宇文?胄。宇文?胄本人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嘴唇也呈现灰白的颜色,日前杨兼好不容易将宇文?胄养“胖”一点子,这会?儿全都功亏一篑了。

杨广被杨兼领着站在床边,看着宇文?胄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当时被高?阿那肱俘虏,宇文?胄自己身子都没大好,竟然挺身相护,把小包子护在怀中,遭受了高?阿那肱一波毒打,手?臂再次骨折,白生生的骨头都扎了出来。

想起那时候的场景,杨广不由眯了眯眼睛,对宇文?胄此人,也是肃然起敬……

杨兼低声说:“咱们先退出去罢,让宇文?郎主好生休息。”

医官说了,宇文?胄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接下来就是调养,等醒过来之后用一些补血养气的食物,和汤药一起调节便没有问题。

杨兼领着小包子回了自己的营帐,小包子也受了伤,杨兼立刻叫来医官给小包子医看。

医官先是给杨广把脉,问了问杨广有没有哪里不好之类的,杨广一一回答,不过在问到身上哪里有伤的时候,不知为何杨广竟然有些子吞吞吐吐起来。

杨广并没有甚么大碍,毕竟有宇文?胄在前面顶着,而?且杨广乃是杨兼的儿子,宇文?胄只是宇文?会?的堂兄,这亲疏立现,所以高阿那肱俘虏二人之时,并没有对杨广用刑,还打算留着杨广作为最后的底牌。

因着杨广不说话,医官也没有法子,只好留下?来一些伤药,随即便告退了。

杨兼着急的说:“儿子,到底有没有受伤?快让父父看看。”

小包子使劲摇头,信誓旦旦的说:“没有,没有鸭!绝对没有鸭!父父,窝、窝好得很?呢!”

杨兼有些不相信,毕竟儿子被抓走做俘虏,高?阿那肱那般凶残,宇文?胄被迫害至此,杨广就算是个小孩子,高?阿那肱也不会?手?下?留情的。

“鸭是了!”杨广急中生智,用小肉手?指着自己圆溜溜的脸蛋,说:“父父!脸!脸脸,痛痛!”

杨广的面颊的确有些红,杨兼立刻心疼的跟甚么似的,毕竟儿子这张小脸简直就是“盛世美颜”,虽然如今还小,但不难看出来,以后长大了肯定是美男子,这般小就周周正正可可爱爱。不过此时,圆溜溜的小脸蛋上有一些蹭伤,被俘虏的时候难免磕磕碰碰,伤口自然免不得?的。

杨兼立刻把伤药打开,净手?之后给杨广的面颊上了一些伤药,还轻轻吹了吹,说:“儿子,还痛么?”

虽那伤药是极好的,但是杨广的伤口怎么可能说不疼就不疼,杨广却摆出一脸震惊,猫眼圆睁,奶声奶气的说:“鸭!肿么突然便不疼啦?”

杨兼差点子被小包子逗笑?了,说:“乖乖,还有没有其他伤口,身上疼不疼,要不然还是脱了衣裳让父父看看罢?”

杨广立刻摇手?,两只白白嫩嫩的小胖手?几乎摇出花儿来,说:“不不不,不用啦!父父,窝尊的,尊的没事!”

杨广信誓旦旦的保证,为了岔开话题,说:“口渴呐!窝、窝喝点水罢!”

他跑到案几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准备坐在席上饮水,刚一坐下?来,“鸭——”一声奶叫,突然又蹦了起来,把杯子一扔,两只小肉手?背在身后,竟然捂住了自己的小屁股。

杨兼奇怪的看向杨广,随即恍然大悟,说:“是不是受伤了?快让父父看看!”

杨广:“……”

那日被掳走的时候,高?阿那肱对着杨广的腰窝狠狠踹了两脚,当时杨广还以为高?阿那肱踹在了自己的腰上,但是小孩子哪里有甚么腰啊,尤其杨广现在是个小五短,那就更没有腰了,其实……

其实是踹在了小包子的小屁股上。至今还疼着,必然青了,这下?子好了,位置何其尴尬,杨广自然不想告诉医官与杨兼,挣扎着暴君最后一丝的尊严……

杨兼眯着眼睛,紧紧盯着杨广,像是要把杨广盯穿一般,立刻大步冲上去,杨广一看,仗着自己个头小,动作灵敏,像是猫一样开始和杨兼兜圈子,两个人围着案几绕了半圈。

杨兼坚持说:“快过来,让父父看看。”

小包子使劲摇头,脸蛋直晃悠,说:“不用啦!尊的没事!”

杨兼却执意说:“过来。”

小包子:“不、不过去。”

杨兼又说:“过不过来?”

小包子僵持:“窝不!”

杨兼唇角冷酷的一挑,随即幽幽的说:“是你过来自己脱裤子,还是父父过去扒掉你的裤子,你自己选罢。”

杨广:“……”岂有此理。

杨兼已经笑了出来,通常他笑?起来绝对没甚么好事儿,杨广眼皮狂跳,似乎还是妥协了,败下阵来,磨磨蹭蹭,恨不得?把地皮蹭出一个大窟窿,一点点挪过来,还紧紧抓住自己的小衣裳不松手。

杨兼“恶毒”的说:“动作快。”

小包子这才极其不情愿的退下?自己的小衣裳,大义凛然一背身,给杨兼看自己的伤处。

果然青了,而?且还紫了,扩散了好大一片,因着小包子皮肤白嫩,好像最细腻的米糕一般,伤势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杨兼心口一紧,说:“伤成这样还要面子,小小年纪要甚么面子?”

杨广:“……”

杨兼立刻打开伤药,说:“乖,父父给你上药,上药之后就不疼了。”

杨广登时头皮发麻,动作十足凌厉,立刻蹦起来,摇着手?说:“不用不用,不用上药。”

杨兼说:“不上药怎么能好?乖,听话,听话是乖宝宝,父父给你做枣花糕吃,好不好?”

杨广虽偏爱枣花糕的滋味儿,但是这事关尊严问题,最后一丝尊严绝对不可丢弃,便说:“父父,窝、窝自己上药!”

杨兼一板脸,说:“自己怎么上药?你自己看不见,过来,趴在父父腿上,父父给你上药。”

杨广:“……”朕不要面子么?

杨兼坚持,他执拗起来,是杨广也拧不过的,尤其杨广现在只是一个小包子,杨兼突然发难,一把将小包子抱起来。

小包子使劲踢腾着腿儿,但是反抗无效,被杨兼面朝下?按下?来,最后只得放弃了反抗,好像砧板上的死鱼,闭着眼睛,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仿佛随时要英勇就义。

杨兼给他上药,动作非常轻,生怕碰疼了儿子,平日里根本不舍得?打的乖儿子,这会?子竟然青了这么一大片,杨兼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杨兼低声说:“乖,是不是不疼了?”

杨广趴在杨兼腿上,杨兼自然看不到杨广的表情,杨广便翻了一个白眼,脸面上哪里有一点子童真?嘴里却奶声奶气的讨好杨兼,说:“尊的不疼呢!”

杨兼笑着说:“这就对了,下?次倘或受伤,一定要告诉父父,自己不要憋着……不对,”杨兼复又说:“绝对不可以再受伤……是父父不好,我没能保护好你。”

杨广一直趴着,其实是不屑的,毕竟他这一辈子南征北战,甚么样的生死难关没见过,这么点子小伤,只是青了而?已,杨广根本不在意,但是听到杨兼的言辞,他心里突然有些怪怪的,心窍莫名其妙发痒……

杨广根本没有体会?过多少父爱,从小到大的伤口也都是自己上药,无论经受甚么样的伤痛,为了比其他儿子表现的出色,杨广从来不会?多说,而?父亲也不会?多问,但是现在,突然不一样了,这种感觉竟然让杨广有点依恋。

杨兼不知便宜儿子在想甚么,给他上了药,天色也不早了,他们偷袭营地的时候是半夜,这会?子马上便要天亮了,杨兼把小包子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不过自己并没有要休息的打算,而?是坐在床牙子上,轻轻的拍着杨广,哄着说:“乖宝宝,睡觉了。”

杨广听着杨兼那温柔的嗓音,还没缓过劲儿来,老实的躺下来,说实在的,他这些日子根本没睡好,杨兼是睡好了,天天抱着自己这个人体工学抱枕,杨广却失眠了,总是刚睡下就被杨兼挤下去,要不然就是被杨兼用被子蒙在头上。

这会?子杨广独自躺下?来,杨兼没有过来捣乱,杨广奇怪的问:“父父不睡么?”

杨兼说:“父父哄你睡,等你睡下了,父父去膳房给你做枣花糕,明日你一睁眼便能食到甜甜的枣花糕,可好?”

小包子十足乖巧的点了点头,声音圆润,拉了一个词长音,说:“好——”

“真乖。”杨兼说着,低下头来,在小包子的粉粉嫩嫩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下?。

杨广登时睁大了眼睛,那震惊的模样好像一只炸毛的猫主子,小肉手?一把捂住自己肉嘟嘟的脸蛋,还使劲蹭了蹭。

杨兼被小包子的模样逗笑?了,说:“怎么了,我儿还害羞了?”

杨广:“……”

杨广心中告诫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奶娃娃,奶娃娃而?已,无妨,无妨……

杨兼则是说:“乖儿子快闭眼睡觉,再不乖乖睡觉,父父又要亲你了。”

这句话好像比“再不睡觉老狼就要把你叼走了”还要具有威慑力,杨兼刚刚说完,小包子立刻死死闭上眼睛,一副挺尸的模样,笔杆条直,奶声奶气的说:“窝睡了!”

杨兼也没有再闹他,便轻轻的,一下?一下?很?有规律的拍着小包子,哄他入睡。

杨广起初还很?僵硬,不过这具身子实在幼小,禁不住困倦的洗礼,稍微放松下来,立刻便沉入了梦乡之中。

小包子微微张着小嘴巴,吐息均匀,还呼呼的打着小呼噜,吧唧吧唧,吐字不清的说着梦话:“上……上药……不、不上……”

杨兼无声的笑?了笑?,眼看着天色亮堂了起来,小包子也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走出了营帐,把营帐帘子掖好,免得?光线漏进去。

杨兼准备去膳房给儿子做枣花糕吃,另外一方面,他也想给宇文?胄做一些好入口的吃食。

杨兼去膳房之前,先来到了宇文?胄的营帐,打起帐帘子轻声走进去。

这一走进去,并没有发现骠骑大将军宇文?会?的身影,营账中只有两个仆役,并着尉迟佑耆。

杨兼挑了挑眉,怕吵了宇文?胄休养,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你怎么在这里?”

尉迟佑耆也偷偷摸摸似的,用手拢着嘴,和杨兼说悄悄话:“骠骑大将军不知去了何处,哪里也找不到人,佑耆在这里稍微帮衬一番。”

杨兼挑眉说:“找过牢狱了没有?”

宇文?会?之前冲着牢狱跑过去,恐怕是要去教训高阿那肱,尉迟佑耆点点头,说:“找过牢狱了,但是也不见大将军。”

这就奇怪了,按理来说,宇文?会?是最关心他兄长的,这会?子兄长被救回来了,宇文?会?怎么会?不见人影呢?他不应该一天十二个时辰守在这里么?

杨兼轻声说:“兼去膳房做些吃食,等宇文?郎主醒了便可入口,劳烦你守在这里了。”

尉迟佑耆点点头,说:“不劳烦的。”

杨兼轻轻的出了营帐,这回便往膳房而去了,因着天色才亮起来,还没到早起的时辰,离用早膳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所以膳房里没有一个膳夫。

但杨兼走到膳房门口,却闻到一股子焦糊的味道,不只是味道,眼看着一股股浓烟从膳房里冒出来,那架势大有灯神从阿拉丁神灯里冒出来的模样。

“着火了?”杨兼心中咯噔一声,好端端的也没人做饭,怎么会?失火,难道是齐军的欲孽来放火,打算再烧一次营地?

杨兼立刻大步冲进膳房,一进去便被呛得?“咳咳咳”咳嗽起来,定眼一看,膳房里竟然有人,但并非甚么齐军余孽,正是刚才怎么也找不到人影的骠骑大将军——宇文?会?!

宇文?会?蹲在膳房的地上,脸朝着灶台炉子,手?边放了很?多柴火,竟然在……烧火?

杨兼冲进膳房,将室户全都推开,让浓烟冒出去,免得?自己和宇文?会?憋死在膳房里。

外面巡逻的事情看到这面浓烟滚滚,提着水桶飞快的冲过来,大喊着:“着火了!”

“快来人,救火啊!!”

士兵们火速赶来,定眼一看,只有“狼烟”没有明火,都是一脸诧异。

宇文?会?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烟土,瞪着眼睛说:“喊甚么喊!?哪里失火了?哪里?!别咋咋呼呼慌慌张张的,都退下?,该干甚么干甚么去!”

士兵们面面相觑,这会?子才发现,根本不是着火,他们被骠骑大将军无端端的骂了一段,一个个蔫头耷拉脑的应承着,提着水桶又回去了,虚惊一场。

杨兼咳嗽着,把自己的气息捋顺,摘下?腰间的腰扇扇风,让空气流通一些,这才上下?打量着宇文?会?。

宇文?会?的介胄都没脱下来,十好几斤的介胄一直穿着也不嫌累,眼看着那些士兵走了,便又蹲回了灶台旁边,大马金刀的蹲在地上,将手?边的木柴一条条,一根根的扔进火眼中。

杨兼挑了挑眉,说:“大将军,你在这里做甚么呢?”

宇文?会?“咳咳咳”咳嗽了好几声,也被冒出来的烟呛着了,他的面容上全都是黑灰,两只眼睛也被呛得?通红,但奇怪的是,双眼下面各有两条笔直的痕迹,好像被液体冲刷过一样,是没有黑灰的,显然是……

哭过?

宇文?会?哑着嗓音说:“看也知了罢,本将军在烧火啊!”

杨兼挑了挑嘴唇,说:“这膳房也没膳夫理膳,烧甚么火?”

宇文?会?没说话,但还是一根一根的把木柴往火眼里扔,动作异常匀速,仿佛已经练成了熟练工种。

杨兼拿出一块帕子,弯腰递过去,宇文?会?瞪着眼睛说:“干、干甚么!?我又没哭,你你你、给给给……给我帕子做甚么!?”

杨兼见他此地无银三百两,打趣的笑?着说:“兼自然知道骠骑大将军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给你擦脸上的烟灰用的,又没说让你擦眼泪。”

“狗屁!”宇文?会?粗鲁的说:“没眼泪!”

“是是是,”杨兼应和说:“没眼泪,没眼泪。”

宇文?会?又说:“这这这……这是烟熏的,太他娘的呛人了,军队里就用这破木柴,怪不得?做出来的膳食如此难吃!”

杨兼又说:“是是是。”

宇文?会?说:“你怎么过来了?”

杨兼说:“兼打算给儿子做点枣花糕食,还有……万一宇文?郎主醒了,肯定要进食,打算再熬点粥来。”

一提起宇文?郎主这四个字,宇文?会?的脸色瞬间僵硬了起来,低下头来,默不作声。

杨兼动作麻利,开始理膳,一方面准备和面,一方面准备熬粥,枣花糕好说,小儿子喜欢甚么口味的枣花糕,枣泥有多甜,酥皮有多酥,杨兼已经了如指掌,闭着眼睛都能做的出来。

至于给宇文?胄熬的粥,杨兼想了想,宇文?胄刚醒过来一定不能吃太硬的食物,最好是好消化,又养胃,而?且营养十足的粥水,再分一些给自己儿子食,就再好不过了。

杨兼立刻来了主意,不如就熬一锅美龄粥,营养又开胃,熬得稀烂还好消化,没有甚么负担。

这美龄粥和其他的粥水不同,需要用到豆浆,于是杨兼便一面泡米,一面准备豆浆,忙碌了起来。

杨兼忙碌着,一时像个陀螺一样,宇文?会?在旁边烧火,看着杨兼忙碌,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没忍住开口说:“我……我兄长怎么样了?”

杨兼一面和面,一面说:“想知道宇文?郎主的情况如何,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何必蹲在这里烧火呢。”

宇文?会?低下头来,用木柴拨楞着火焰,声音沙哑的说:“我怕了。”

“怕了?”杨兼停下?来和面的动作,看向宇文?会?,说:“怕了甚么?”

宇文?会?低声说:“怕……怕见到兄长,看到他那鲜血淋漓的样子,我心里头突然就害怕了,从小到大,我还没怕过甚么?但是我真的很?怕多看他一眼,我……唉——”

宇文?会?说到这里,突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杨兼已经继续和面的动作,说:“大将军只是在逃避罢了,很?多人都不敢直视伤痛,但大将军有没有想过,如果连你都在逃避,那么伤痛的当事人又该怎么办呢?”

宇文?会?的动作稍微有些僵硬,他蹲在地上,抬头看向和面的杨兼。

杨兼继续说:“小玉米守着宇文?郎主呢,不过兼私以为,宇文?郎主醒过来的话,第一个想见到的并非是小玉米,而?是他心心念念,盼了十几年的亲人,不是么?”

“噌!”宇文?会?突然站起身来,他手?里还握着木柴,突然站起来,“哐当!”一声,木柴全都掉在地上,七零八落的,好像打更一般,敲得震天动地。

宇文?会?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我……我要去找兄长了!”

他说着,急急忙忙,火烧眉毛一样冲出膳房,往宇文?胄下?榻的营帐跑去,杨兼见他跑出去,低头看了看满地木柴的凌乱地面,无奈的摇摇头,说:“烧火?你是烧膳房罢……”

宇文?胄失血过多,一直没有醒过来,宇文?会?一直守在身边,杨兼第一天做的美龄粥全都便宜给了宇文?会?。

宇文?会?一面吃粥,一面说:“真好吃真好吃!这粥有一股子香醇的味道,太好食了!等兄长醒了,一定喜欢的!”

一连过了两天,宇文?会?守了两天,一刻都没离开营帐,宇文?胄还是没有醒过来,杨兼这日早起,又准备例行公事去熬美龄粥,谁知今日宇文?郎主会?不会?醒过来,倘或醒过来,正好可以喝上热腾腾的美龄粥。

杨兼熬好了一锅美龄粥,粥水乳白又浓稠,大老远儿都能闻到喷香的味道,豆香与米香结合在一起,只要稍微一闻,没有食欲的人也会?食指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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