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除夕,宫里头早就封了印,西边的金乌已经遥遥地坠在地平线上,这样的时候进宫陈情?怕不是?要招了帝皇的厌弃。
李茂自然认得这块破碎的刀鞘,石家军的每一个将?士都?认得这个图案,因为认得,他?才必须拒绝,他?一把拉过石小福,悄声道:“小将?军,今日是?除夕,除非事关国家存亡的大事,否则当今是?不会见你的。听大哥一句劝,等来年开?了朝,大哥定带你进去。”
谭昭自然知道今日不是?告御状的好时候,但这并不影响他?在石家二房的头顶挂上一柄达摩克利斯剑,恐惧将?落未落时,才是?最可?怕的时候。
“放心。”谭昭说完,又轻轻耳语了一句,“大哥,推开?我!”
李茂不解,但他?仍然照做了,谭昭一个趔趄就倒在了傅红雪身上,小眼神那个幽怨哟:“大哥,我没想到你……我明白了。”简直声声凄厉。
傅红雪不善的眼神立刻冲着李茂而?去,也就是?现在的李茂心眼多了,要搁二十年前,这戏绝对演崩:“小将?军,今日是?什么日子,将?军绝不想看到此情此景的。”
“不必再说!便?是?不靠你,我也能够办到!”谭昭恨恨地捶了挂在上头的石天赐一拳,这才转头,“小雪,我们走?!”
傅红雪明白亲爹这是?在演戏,但他?心中?的怒火还是?忍不住烧了起?来,这些?穿金戴银的人竟都?是?他?们的亲人,可?这些?亲人看着他?们父子,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的温度,仿佛他?们就是?洪水猛兽一样,这何其让人心凉:“嗯。”
“小福!”石老太太立刻慈悲而?焦急地开?口,“李将?军,赶紧拦下他?,今日是?除夕,合该一块儿……”
她还未说完呢,傅红雪就不耐烦地带着自家老父亲几个起?落,消失在了院墙之上。
李茂:……我这侄儿有点儿牛逼啊。
一场闹剧莫名其妙地结局,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开?始而?已,今天石小福看在李茂的面子上没有搅闹下去,但显然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不行,一定不能让石小福坏了石家的名声!
这个天煞的,果然刑克六亲,加上那小地煞,一对父子怎么就这么命硬呢!
石老太太一脸肃杀,拄着拐杖的手却有些?微微颤抖,可?见她心里是?害怕的,她上前与李茂说了会儿话,后头的家丁已经爬起?来将?石天赐放了下来,石天赐的腿都?软了,啪地一声掉地上,可?把一群太太们心疼坏了。
可?这般一闹,这年夜饭,谁还吃得香啊!
谭昭和傅红雪就吃得挺想的,两人回到了临江仙,果然小二还给他?们留着菜肴呢,包括那份羊肉煲,一块儿都?在呢,甚至下头还放了碳火煨着,咕嘟咕嘟还冒着热气呢。
“客官,您终于?回来了,这要再晚些?,这些?就要撤了。”小二显然没去看大夫,像他?这样的,钱能攒一点儿是?一点儿,等他?攒够了钱就去京城下头的小镇开?个客栈,比不上京中?繁华,但好歹没这么辛苦了。
“谢谢,这是?伤药,敷在外伤处,三日便?可?痊愈了。”
小二收了药,一溜烟就跑了,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又送了两碗热腾腾的水饺上来:“二位客官,请慢用?。”
还没等谭昭问?他?饺子哪来的,就抱着托盘跑了。
傅红雪有些?不解:“他?请咱们吃面?为什么?我看他?脚上的鞋子都?破了,衣服虽平整,但也浆洗得发白,可?见这小二应不是?什么大方阔绰之人,这临江仙的……”
“那或许是?你爹我人见人爱吧。”
“……”我爹这脸皮,真的越来越厚了。
痛快淋漓地吃了一顿除夕宴,外头的锦江之上已经放起?了灿烂的烟火,外边已有不少人声,显然都?是?出来看热闹的。这些?烟火都?是?户部拨钱给礼部置办的,每年的除夕都?会连续放上半盏茶的功夫,谭昭半倚在窗边瞧着外头,一半的眼神落在傅红雪身上。
傅红雪从未见过烟花,或者说他?没有见过的东西太多太多了,这一路以来他?看到了太多新奇的东西。这些?东西或许并不难发现,但当眼睛被东西蒙住时,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幸好,就在他?彻底要被蒙住之前,有人一把揭开?了这层黑色的布。
“很好看。”
谭昭晃着酒杯,笑着点头赞同:“是?很好看。”
傅红雪忽而?抬头,眉眼都?弯起?来了:“爹,新年快乐。”他?刚开?口,外头的钟声就敲响了,大编钟沉重悠远的声音晕荡开?来,同时也带来的又一个新年。
“新年快乐。”谭昭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封,他?是?一个俗气的爸爸,就喜欢给儿子包大红包。
“这是?什么?”傅红雪看着面前包得齐整的红纸包,有些?不太明白。
他?刚问?出口,外头街上伶俐的孩子已经冲着父母要红封了,一句句吉祥话张口就来,哄得长辈们红包给得顺溜得不得了。
“喏,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我家小雪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