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太太带着苏家三位姑娘回到主院,把一干丫鬟遣散出牡丹苑,看着身边的三个姑娘,立时拉下了脸。
润璃很奇怪苏三太太的举止,诗会上也没有发生异常事件,为何母亲竟会如此震怒?
“润珉,你可有什么要和我说?”苏三太太看了看站在那边的庶女,心中十分不悦。
苏润珉如意髻上的桂枝香细细碎碎的发出声响,白了一张脸,低下头不敢吭声,旁边的苏润珏却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母亲,金簪子是表兄给宝珑再到我手里的,我并没有和他私会……”苏润珉两眼含着泪水,身子微微发抖,怨恨的看着身边的苏润珏,心想着定是她去向太太告密了,同时又埋怨着自己的丫鬟太笨,转交东西都不会背着别人,竟让苏润珏看见了去。
“无论是丫鬟转交还是亲手给你,这都是不允许的,往大里说就是德行有亏!”苏三太太一拍桌子:“堂堂一个知府千金,竟然收了那轻狂之徒的腌臜物件儿,说出去都名声尽失!哪里就这般眼皮子浅,阿猫阿狗的物事都看在眼珠子里!”
苏润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里一包泪珠子溅落衣襟:“母亲,饶恕珉儿罢!”
“不想帮你揭过,我就不会打发丫鬟婆子出去了!”苏三太太叹了口气:“我最见不得那种眼皮子浅的,将来必会吃亏!女儿家应当矜持,金贵,不要自己轻贱了自己!这次还是自家表兄,也亏得他家没有太大的声势,若是他声张出去,说你们私相授受,一根金簪子就把你聘了去,你又到哪里哭去?那金簪子交给我,我想个办法儿去退了,以后切勿如此糊涂!”
苏润珉羞愧的把一只金簪子拿了出来,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也害怕得泪水涟涟:“母亲这回定要帮帮润珉,女儿一辈子都会感激母亲的!”
苏三太太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苏润珉站起来:“你就快及笄了,离议婚也不远,自己要多多注意言行,一丝一毫都别叫人捉住错处。”
说罢,苏三太太的眼睛又瞟向苏润珏,话里有话的说:“你们姐妹要相互照应着,但须得注意方法,不是在背后使绊子,要要能真心相待!”
苏润珏原本得意的小脸“唰”的白了,低声道:“珏儿谨记母亲教诲!”
“你们散去罢!千万在心里要记得我刚刚说过的话!”
苏三太太看着苏润珉和苏润珏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自认自己不是一个恶毒的人,可对这两个庶女的管教还是采用了许老太太的方式,捧杀,可自己终究没有许老太太那么辣手,半捧半杀的,把她们两个养成了半调子的大家闺秀。她们的婚事还得自己操心,一想到这个,苏三太太更加心烦意乱。她也不想一定要把庶女们的将来弄得像许家六爷那么惨,可无论如何她们的日子也不能比璃儿的过得要好!
苏润珉和苏润珏……苏三太太沉吟着,苏润珉的夫君必须比苏润珏的要强,谁叫苏润珏那个狐媚子娘亲没少给自己添堵呢!
想到这里,苏三太太眼中清明,快活的坐直了身子。
晚上,月华如水,牡丹苑的内室里明当瓦灯笼上了素纱的罩子,朦朦胧胧的一团柔和,又将一切照得那么神秘。
苏三老爷坐在内室的锦缎圈椅里,半眯着眼睛,一脸的疲惫。
屋子的另一端,木槿和水莲正在帮苏三太太卸妆,长长的黑发缎子般披泄下来乌黑发亮,在烛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柔和。苏三太太的脸映在那柔和的烛光里,更显得凤眼朱唇,眉目如画。
卸妆完毕,苏三太太做了个手势,木槿和水莲就低头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了苏府的一对大当家。
“老爷,何事如此烦恼?”苏三太太纤纤作细步的来到苏三老爷身边坐下,看着自己夫君那一副忧愁的表情。
“唉……”苏三老爷叹了口气,瞧了下苏三太太。欲言又止。
“有很难办的事情?”苏三太太心里敏感的想到了今天杭州诗会是否又发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还不是你那三叔?”苏三老爷不屑的撇了一下嘴:“他今天来是想来揽活的,余杭县花石镇那边准备开荒造田,他想让我发函给余杭知县让他一人包揽两千亩地。”
苏三太太震惊了,真不知道三叔的贪心怎么就越养越大了!
这开荒造田本是朝廷为了鼓励农民耕种而颁布的法令,凡是在籍农民都可以向村里申请开荒,由里正报去县衙,不用费用就可以把田地变为自己的家产。三叔打的主意分明是想要余杭知县帮他去找便宜劳工开荒,不用花什么钱就可以平白得两千亩地!
“老爷,你不用管他,这种事情有损官声,老爷万万不可为!”
苏三老爷抬起头看着太太,眼里全是赞许:“佩蓉,我就知道你是个贤惠的!”
苏三太太脸微微一红,低头娇羞道:“老爷何须如此言重!妾身为老爷着想本是应该的!唉,三叔那边……今日倒见着他那几个孙子,竟全是浮夸性儿,却不见一个沉稳的!”想着仁轩那几个人看向女儿们的目光,苏三太太没由得心头一阵不适。
苏三老爷嘲讽的笑了笑:“今日那几个过来请安,连几句场面话都说得不流畅,真是不成器的东西!听璘儿说那个许仁轩在万松书院读书,夫子俱批他文法不通,不堪造就,可家里却一味拿钱送着他进书院读书,岂不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