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是该好好教下四姑娘学规矩了。”夏妈妈看着苏润珏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四妹妹年龄尚小,做事不周到许是有的,委屈妈妈受着点了。”苏润璃含笑看着夏妈妈,缓缓说道。
“不愧是我们太太生养的!瞧着说话的神情气度,竟是一个天一个地!四姑娘也就小了姑娘半岁,不如的地方多了去啦!”夏妈妈端详着润璃,眉眼之间露出由衷的笑容:“姑娘,我们走罢,太太那边应该在等着老奴了!”
润璃点点头,一群人拥簇着去了主院。
刚进牡丹苑,就听到苏三太太软糯但又不失威严的声音。
润璃紧走进步,跨入母亲的内室。
就见母亲坐在中间一个软榻上,身上穿着一身酒红色绣合欢纹的褙子,笼了件小毛坎肩,那毛是黑狐狸毛,华贵得很,远远望着油亮亮的,心想着若是泼杯水上去,恐怕会一滴滴尽数滚落到地上的。
苏三太太手里抱着珍珑坊新出款的小香手笼,拧了两条好看的眉毛,看着两个庶女:“多次和你们说过了,女子最要紧的是温柔娴淑,像你们这个样子,我又怎放心得下?女不教,母之过也,看来我确实得好好管束下你们了。”
“母亲,这事情分明就是大姐不对,您这样做,好像在偏袒她吧?”苏润珏终于压不住心里的怒气,看着站在对面的大姐,开始发飙。
“四妹妹,母亲在说话的时候你尽可仔细儿听着,等母亲叫你说话的时候再说。”润璃不愉的看了一眼苏润珏,走到了苏三太太的跟前笑着说:“母亲,璃儿来晚了些,望母亲恕罪。”
苏三太太招手叫润璃坐到她身边来,笑眯眯的看着她:“璃儿,听说你今天救活了一个死去的小孩子?”
润璃吃了一惊,跳了起来:“我哪有那般本领?”
“不是吗?听他们说那孩子都已经死透了,你给他服了一剂药,不到半个时辰就醒转过来了!”苏三太太话里也透着惊讶:“璃儿医术竟然这般好了?母亲原以为你也就会治个头痛发热的,没想到我女儿竟然有这般本领!”
“母亲,那些传言你也相信?”润璃不由失笑了:“我要是有起死回生的本领,那阎王爷肯定会埋怨我抢他的饭碗,第一个就把我拘走了!那个小孩是误食了毒物,只是昏迷,并没有死透,凑巧我知道个民间方子就是解这毒的就给他服了。”
“阿弥陀佛,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呢!说来也是那小孩命好,要不是碰到我璃儿,怎么能好!”苏三太太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女儿,心里满是欢喜:“璃儿啊,你行医救人娘不反对,但女子要学的功课也不能丢了!”
再看了看站在面前的两个庶女,苏三太太点了点头:“明天起,你们姐妹三人到我这里请安以后就去洗玉斋上学,老太太早已替你们姐妹三人请好了教习规矩的黄姑姑,她原本是长乐宫的掌事宫女,年龄到了外放返乡,这次刚刚好和你们四堂兄一路乘船回来的,昨日她回乡处理下家事,合着最迟今日申时可到府,她将会教你们学规矩。你们姐们三人这些年是和许家的几个姐妹在族学里读书,但你们父亲一直觉得应该请先生来家里教着比较好,因此年前就已经给你们找了一个教习诗书古琴的李娘子,她是清音居士的外孙女,颇有才情,字也写是极好的。另外还有一个教你们女红针黹的刘娘子,她是珍珑坊的掌针绣女,娘特地花重金聘请了她一年来教你们女红,你们都给我认真学着点,要做个真正的大家闺秀,那可得花点功夫才行。”
苏润珉这时眼里才透出惊喜的神色:“谢谢母亲的安排,珉儿会尽力去学习的!”
她身边的大姨娘也喜出望外,象征着憨厚的两片厚嘴唇感激得都合不到一起:“婢妾谢谢太太费心!”
苏三太太丹凤眼扫过大姨娘那张圆润的大脸盘儿,有点不悦的说:“大姨娘,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学不会该怎么说话做事?我和姑娘们在说话,你且在旁边听着就好,怎可突然说话打断主子?”
大姨娘的脸唰的就变了颜色,那感激的神色还来不及消失,这时一种自卑的神色又爬上了她的脸,乍喜乍惊的那种变化,让润璃看着心里不禁叹了口气。
大姨娘本来是父亲的贴身丫鬟,长得并不是很漂亮,但是因为有一张讨喜的圆脸盘和一副据说是好生养的身子,在和母亲结婚之前就被祖母挑中给了父亲做屋里人,她的角色大概就是父亲的性启蒙教育者吧?由于初通人事,父亲也曾经宠爱过她一段时间,所以竟然让她在母亲未进门之前就有孕了。
按大周的民俗风气,媳妇进门之前通房丫头是不允许有身孕的,不仅是因为庶出的占了个长字的份儿以后家事不好料理,而且这也是变相的在落媳妇娘家的面子。可是当大姨娘有孕,连父亲都叫人去准备落子汤的时候,苏家那个不按理出牌的祖母把大姨娘接到了自己屋里,说什么稚子无辜,不能用死规矩害了苏家血脉,最后苏润珉在老太太的庇护下安全出生,而苏三太太的父亲和哥哥也因为这件事得到了官职提升一级的优惠,就这样,苏三太太只能忍气吞声的嫁了过来。
所以,尽管大姨娘后来根本无宠,尽管她曲意奉承,苏三太太看见大姨娘,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大姨娘原来出身只是奴婢,自然没学会规矩,我看学规矩的时候不如叫上大姨娘,学好了以后就不会不懂规矩,不会叫母亲不痛快了。”苏润珏在旁边站了一会,终于抓住了可以反击苏润珉的一个机会,岂能错过。
“不知道哪个不懂规矩,昨晚还叫父亲给禁足了?”苏润珉也不是省油的等,挑了下眉毛,带着讥笑的眼神看着四妹妹:“至少我姨娘还能站在太太的牡丹苑里请安,可有些人这个月连门都不能出呢。”
“那是父亲怜惜我娘身子弱,借此省去她的请安!”苏润珏看着大姐得意洋洋的脸,心头大恨,只想扑上去撕了她的脸,可是站在牡丹苑的堂屋,又不敢轻举妄动,一张小脸憋得辛苦,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