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颜从地上站起来,守在一旁的老?太?监立即走过?来提醒:“大人,还请跪下。”
朝堂上无论是千颜这一派,还是另一派的大臣,都不知道?她这个行为是为了什?么,连教授这种见多了骚操作的人也不知道?千颜要干什?么。
千颜手落在老?太?监肩上,轻轻拍了拍,“多谢公公提醒,不过?在下有事要禀,跪着只怕不好说。”
手从老?太?监身上离开时,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挡,千颜似乎多了一个动作,很快却很自然,教室里有人注意到了,但没多想——除了易梧。
秦归看到易梧,第一反应是诧异。
这不是她们院的课,她怎么来了?
易梧冷冷扫了他一眼,视线继续落回千颜身上。
这时金銮殿上的气氛已经僵硬到了极致,千颜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阶下所有人的脸色都黑得跟炭似的,尤其是皇帝的眼神,黑得可怕。
只见皇帝缓缓站起身,在太?监的扶持下,从正殿上方一步步走了下来。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想说?”皇帝沉眉道?。
教授也低声学了句:“是啊,你还想说什?么?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千颜朝皇帝走了两步,殿中大臣皆屏息以待。
鹤形烛台上的烛火似乎被气氛凝住了,空气中流淌着焦灼而紧迫的气息,仿若弦绷至最紧处,和刚才秦归穿书时的情形有些像,却又不大一样,教人看得心里奇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在这一刻,不等弦松懈,皇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是在他反应之前,便?只感觉胸口一痛,紧接着,他仿佛感受内脏被刺破,一口血从喉咙里呛了出来!
全场如遭雷亟!
不止是书里,还有教室里所有人,全都懵了……
他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鲜血从伤口喷了出来,千颜的手还握着一根簪子,而簪子已尽数没入皇帝胸口。
易梧眼皮轻跳了一下,她是医学生,非常清楚千颜戳中的位置不偏不倚正是心脏,粗略估计簪子长度,皇帝被这么一刺,在此书的时代背景下,一定是活不成了。
教授从椅子上倏地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
要不要中断穿书?她在干什?么?她这是在哗众取宠吗?!
皇帝的血浸透了龙袍,千颜终于松了手,往后退了几步,被冲上来护驾的侍卫拿下,她淡淡看着皇帝惊恐不解难以置信的眼睛,看到他被人扶住,却怎么也站不住,而后向?后倒在了侍卫身上。
所有人都肯定千颜这回死定了。
——无论是教室里的同?学,还是书里的NPC们。
教室里有少数人注意到金銮殿上一直当背景板的某个NPC,他身着朱袍华服,银丝镶边,腰间佩戴一把嵌了几颗鹌鹑蛋大小宝石的弯刀鞘,站在一众持笏文官中,身上散发一股独特的将领气息。
看过?这本书的同?学都知道?,这位是当朝大将军,正是千颜所在党派的对立方的头领。
千颜这个角色这次当众被审判,也是拜他所赐。
按理说,千颜刺杀皇帝,正好给?大将军一个彻底扳倒对手的机会?,按照套路,他应该立即冲上前,杀了刺客护驾以示忠心,这样即使不能?救回皇帝,至少不会?落下一个护驾不力的罪名。
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千颜,直到千颜转身和他对视,他才微微眯了眯眼。
只见千颜即使被人按住,却仍不卑不亢,不愿跪下,她对着大将军说:“今上无道?,鱼肉百姓,白骨曝于荒野;连年?征战,黄尘暗天,白日?敛华,边关将士日?夜甲胄加身,铠甲都已生出虮虱,臣在此以身犯险,只为替天/行道?!”
她最后这几句话说到大将军心坎里了,毕竟连年?征战不断的下场就是他数年?回不得京,幼子相见不相识,父母老?死他也无法?回京侍丧,身边的兄弟一个个死在战场上,最后落得个马革裹尸。
他虽是将军,却是主和派。
千颜所在的一方是主战,他这次回京,本就是为了将这群不理将士死活的权臣一个个扳倒,他要为死去的袍泽讨一个公道?——他毕生所求,不过?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
偏偏天子暴戾无道?,只想开疆拓土,全不顾百姓生死。
他想造反,他要扶持仁善的小王爷上位。
皇帝的命他早晚会?取,他也早已计划好该如何取,宫廷上下的守卫早已被他的人渗透,万事俱备,只欠一个时机,一个遽然发难的时机。
而眼前这个罪臣,这个对党的罪臣,竟给?了他这个时机。
他从不知道?,朝堂之上,竟还有人念着他们这些人的生死,而这人在面临生死之时竟能?如此铿锵,气度非凡,当是朝中脊梁,日?后必成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