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过去,抚了抚她些微凌乱的双环发髻,叹息了一声。
而后默然捻起三炷香,插入香炉中。一排铜座烛灯后,是夏侯家祖先灵牌。前排中间是“先考夏侯尚之灵位”。再往两边:“亡妹夏侯徽之灵位”、“爱妻李惠之灵位”……
焚香,阖目,礼拜。
他默然伫立,久久不语。香雾袅袅,氤氲缭绕其间……
黄初元年,夏侯玄十岁时,大舅曹真和父亲夏侯尚都去了魏吴两军前线。
为了给夫君和兄长祈福,娘亲德阳携着一双儿女去了白马寺上香。
传闻白马寺的支谶大师有“活神仙”之称,算命如神。在寺里上香礼佛之后,德阳专程拜会了支谶大师,请其给子女批命。
大师已近百岁,白发白眉,仙风道骨,正在闭目打坐。听见声响,扫了眼来人,余光瞥见德阳手中牵着的孩子,念了声佛号,起身合掌相迎。
得知他们来意后,支谶问了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又掐算了一番,合掌道,“阿弥陀佛,夫人,若贫僧没有算错的话,您的小女实为人中之凤,皇后之命。”
“皇后之命?”德阳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她可从没打算将宝贝女儿送入宫当娘娘,和一群女人争风吃醋抢男人。
七八岁的夏侯徽已是远近闻名的小美人,头上扎成两个尖尖花苞,粉颊上梨涡浅浅,瞳孔清亮,笑容天真无邪。她对大师的话浑不在意,嘻嘻哈哈哈地跑寺里玩去了。
瞧着不远处女童的身影,支谶又开口道,“此女出身高贵,心不染尘,乃至善至纯之命格。会在豆蔻年华遇到命中天子,但是,在二十三岁时会有一大劫……”
立于母亲身后的夏侯玄闻听,顿时心中一凛。
“大劫?!”德阳听他越说越离奇,尽管有些将信将疑,还是问道,“请教大师,可否提示一二,这劫数可有化解之法?”
支谶叹了口气,“这……从命相来看,当年,她似命犯‘书’字,若是能远离一切与‘书’相关之物,或可避免。”
“书?”德阳听得云里雾里,愈加觉得不可思议。又指着一旁的儿子道,“那,我玄儿呢?”
支谶望了夏侯玄一眼。眉头紧锁,闭目掐指又算了一番。半晌方睁开眼,摇摇头道,“实不相瞒,此子之命,非贫僧所能算的。”
“大师此话怎讲?”
支谶客气道,“非是贫僧推辞,奈何修为有限,世间些许凡夫之命,尚可一算。有些命相,委实超出了贫僧所能,请女施主谅解……”
德阳不解,“这是为何?您可是‘活神仙’啊。”
“贫僧不过一介凡人罢了,哪敢妄称什么‘神仙’?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而已。”
“天机不可泄露,详情不便多言。女施主就莫再为难贫僧了。”言毕,客客气气送他们出门。
支谶大师一番含糊其词,再不肯多说。
德阳看大师欲言又止,闪烁其词,以为这老僧或是在危言耸听,故弄玄虚。也就带着儿女半信半疑地回去了,没太将他的一番话放在心上。
直至青龙二年秋,夏侯玄陡然接到妹妹死讯,才知冥冥中似乎一切早有定数。
那年初,夏侯玄被明帝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