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眸中清澈,望着我的眼神,仿佛如昨。
我冷言讥讽:“可惜了,大皇子?可如愿以偿了?”
他只摇头:“功亏一篑,娇娇,我不后悔。”
我心头怒恨,却又无话可说,只含恨离去,暗骂自己下贱。
突然有?一日,他跑来找我,说要带我走,以后再也不管那些权势天下,以后只守着我和孩子?过日子?。
我冷言旁观了许久,他是个称职的父亲,即便手忙脚乱,却耐心依旧。
这个时候,我也已?经打算回家了。
天大地大,我的容身?之处,只有?一个家。
回家后,父亲像是不曾在意?我的经历,只无奈的瞧着我,还抱着孩子?满脸慈爱,耐心逗弄。
“孩子?可曾取名了?”
我摇头,一边的他倒是连忙接话:“韶光易逝不负流年,我们唤她流年,小名就叫阿年。”
他日日讨好与我,我并未理他,只是冷眼瞧他:“你都被幽禁了,这样出来,不会出事么?”
“娇娇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他神情落寞,满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我嗤笑一声,不再多说。
虽说不再与他有?什?么纠葛,可到底在一个屋檐下,关?系也渐渐缓和,阿年也慢慢长?大了。
那日他正?在教?阿年叫娘,阿年还太小,牙牙学语,说着不清不楚的话,他也不急,很?是耐心。
日光自那浓密的紫藤花架上透了下来,斑驳的照在两人身?上,温情脉脉,我瞧着一时湿了眼。
那一瞬间,我以为,我的徵公?子?回来了。
阿年大概是被逗弄的烦了,小嘴一瘪就哭了起来,他慌乱间抱着阿年起身?哄,一边哄一边四处的走。
“阿年,阿年,不要哭,好孩子?……”他嗓音那般温柔,叫我舍不得打扰。
“好孩子?,你可别再哭了,我已?经引得你娘哭了一回,如今你再哭,我可真是要心碎啦。”
“我答应你娘说不骗她,可还是骗了她,没想?到我最后依旧失败了,我如今才后悔,那时候还不如陪着你娘,白白叫你娘受了许多苦……”
他抱着阿年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还跟阿年说,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感觉,听着那些情话,阿年犹自懵懂,我却红了脸。
转而,泪流满面。
我们的关?系变的靠近了,阿年也慢慢开口说话了,会软软糯糯的叫爹和娘。
只是我依旧放不下那些旧事,那件事如一道裂痕,我怎么都拂不平。
他这几年一直在这,日日也就看书弹琴,父亲不时与他商量事情,偶尔也会有?人来找他,那些事我都没放在心上,如今,女儿才是我的一切。
那日夜间,月色正?浓,窗棂上投下一块块窗格影子?,我正?打算抱着阿年睡下,却听到窗子?的插销有?声响,像是有?了预感,我坐在床沿静静等待。
他果然进来了,逆着光瞧不见神色,只听他喑哑的唤我:“娇娇。”
我听到自己说:“你又要走了么?”
他走过来,亲了亲阿年的小脸,想?伸手揽过我,却又缩了回去。
“娇娇,我忍不下这口气,娇娇……”他低沉的声音在屋中回荡,此时看着,面色竟是带着苦痛。
我有?些心疼,可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劝他放下?劝他以家庭为重?劝他将我放在第一位?
不会的,这个男人心里,总有?些东西比我重要。
他站起身?,靠着床柱,我第一次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没有?一点精神。
“娇娇,我自小过的凄苦,母亲不受宠,到死都只是个嫔位,我在宫中的日子?……”他苦笑起来,“若不是良贵人,我早就死了。”
“还未等我报答,良贵人也去了,娇娇,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恨,有?多恨吗?”
我瞧着他有?些狰狞的面色,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我知道他过的苦,却不知他心头的恨。
“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有?多努力,都无人能看见,我知道自己起了嫉妒之心,这不应该,可我只是个想?得到关?注,哪怕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啊……娇娇。”
我见他低吼起来,依旧压着声音,高大的身?影缓缓低下,看着蹲在地上的男人,我眼中泛泪,心口微疼,走了过去。
拍拍他的背,欲语泪先流,我忍不住泣不成声:“放下吧,你还有?我跟阿年,放下吧,你若是再犯错,恐怕连命都没有?了,到时候你叫我和阿年怎么办?”
可他抬头的刹那,我就知道,我劝不动他,那眼神,一如当初决绝的要送我走。
家里有?了些动作,我恼恨他不听劝,便去了永城的友人家做客,阿年离不开我,一并与我去了,我临走时,只冷冷的瞧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想?起来,我与他,铭刻在心的,从来都是一次次离别的背影。
我带着阿年离开了,连家都不想?再回,在哪都是伤心地,连家都不成家。
等我再次听到消息的时候,便是大皇子?谋逆,其余一干谋逆之人,全都要被问斩。
我偷偷带着阿年回家,家中早就被烧成了一片荒地。
我这一刹那心如死灰,终究是被连累了,我的父亲母亲,我的家人,全都没了,我不敢哭出声,隐在人群里,装作看客。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他,告诉他,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认识他。
我往玉京城赶,可一切早都已?经风消云散,之前给?我探听消息的那人偷偷与我说,那谋逆之人,早就被处决了,尸首被丢在了乱葬岗。
听说还有?后人呢,好像是个外头的女人,还生了个女儿。
现在到处都在抓,那人嘴里啧啧有?声,‘皇家之人就是无情,讲究斩草除根,若是咱们,只会讲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咳,都是那权势诱人……’
听着这人的话,我心头慌乱无比,庆幸自己将阿年交给?了友人,友人是个市井之人,做人牙子?营生。
我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与他说什?么后悔的话,我问自己的心,后悔么?
我也不知,只是将头上的簪子?重新戴好,那簪尾的牡丹,其实丑的很?,友人日日都在取笑。
我心不在焉,也照顾不好孩子?,阿年大病一场,我崩溃不已?。
搜查越来越严,我只能四处流浪躲避,心头痛恨不已?,不过是个女儿,如何就碍着他们了?
我知道自己再不能留下了,阿年,我的阿年,我们的阿年,我恐怕再也不能照顾她了。
幸好阿年懂事,这么些日子?,四处奔波逃避,她也未曾抱怨过。
我回了玉京,将阿年交给?了友人,拜托她将阿年送进一户好人家,除了能活命,更能保命,谁能想?到,那芝兰玉树的大皇子?的女儿,将来只是个目不识丁的卑贱奴婢。
再与我呆在一起,恐怕真的就要没命了,可若是活了下来,我们总有?希望。
那一日阿年没哭,我告诉她:“娘一定会来接你的,阿年,别怕,要勇敢。”
阿年进了国公?府,友人说,这里头虽说乱了些,可乱有?乱的好处,不会像那旁的世家大族,规矩严苛,奴婢管的像那马厩里的马,难着呢。
友人这营生做了许久,对玉京城中高门大户的阴司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心里头难受的要命,我知道,友人是真心帮我,我不敢告诉她真相?,我害怕连累她,即便只是这样的相?帮,我都害怕会害的她家破人亡。
这一刻,我对那死去的人更是怨恨,死的人轻松了,可活着的人,才刚刚艰难的开始。
在国公?府外头观察了几日,我终究是要走了,带着满心的不舍。
我四处躲避,时间抚平了我的伤痛,我踏遍了山川河流,可我的心,依旧牵挂着远方的女儿。
十多年了,当年的谋逆之事,也只是史书上淡淡的一笔,事情渐渐的平息,我预感到,这大概是自己去接女儿的信号。
谁能知道,我有?多想?念我的阿年。
那一日,我戴上了木簪,踏进了那座府邸,见到了我的女儿,我松下了一口气。
幸好,她长?得像我。
我的阿年,出落的像朵花儿,可她的眼中,却含着泪,我心头猛跳,只觉后悔又心痛。
我知道迟了,却又无可奈何。
幸好,她的运气比我好,周玄清这个人,只是看着文弱,其实心里还是看重她。
那日夜间与周玄清说的话,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徵公?子?,只可惜,那人与周玄清,截然不同。
也幸好,截然不同。
他说的对,有?些事,并不一定非要真相?大白,善意?的隐瞒,对大家都好。
我放心的将女儿交给?了他,也再次辞别了女儿,踏上回家的路。
前方夕阳如火,我自以笑迎之。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囚你入渊》求收藏哦!
拖拖拉拉的居然也写完了,哈哈哈,好像也没什么要继续写的了,大家都过的很好,感觉自己也很开心!!!谢谢小可爱们能够看完,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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