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一度想和叶繁星进国公府,却被叶繁星拒绝了。
“阿年,我?在国公府的状况,你是清楚的,你跟着我?进去,没?什么好果?子吃。”
叶繁星许久不曾进过国公府了,自上次暖春园一事后,就再?未去过,他心中有愧,又不知该如何去解释,唯有等待着时间过去,渐渐淡下。
阿年无奈:“那你总能替我?打听下么?我?只要知道云央安好就行。”
叶繁星点点头,明明都走了好远,又折了回来?:“阿年,若是明知道一件事很难,却又很想去做,该怎么办?”
“难事多了去了,活着便很难,你可曾见过有谁不想活么?”阿年还以为叶繁星在说他自己,便耐心劝道,“叶大哥,不管多难,一颗真心总能抵上许多,你尽管去吧。”
叶繁星兀自笑了起来?,没?再?言语,径直走远。
良久,阿年才恍然大悟,这?人,说话总是这?么半遮半掩,真是让人无奈。
又过了半晌,阿年也默默笑了起来?。
人啊,总是劝别人很容易,到了自己,就万般借口,她喜欢周玄清,即便很想再?次靠近他,她却依旧无法?可想。
岑缨近来?很有些忙碌,经常不见人影,阿年也没?有担心,娘亲在她记忆里,好像一直都是独身?来?着,至于父亲——
岑缨只有一句话:“你的父亲,在你出生时,受灾一病不起,很快便死了,阿年,你有娘亲就够了,别怕。”
阿年自幼由她一手带大,颠沛流离,却从未见岑缨有过什么不开心,即便是三餐不继,岑缨也没?有哭过。
只是在阿年病倒后,岑缨在夜里偷偷的哭,后来?,花了不少?时日,才把阿年治好,那时候,岑缨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十二年多的时间,阿年不知道岑缨经历了什么,只是从她眼角的纹路,还有掌心的茧子上微微猜到了一些,为了她,娘亲受了不少?苦。
好在都过去了,母女俩再?次相依为命,也不再?如从前那般凄惨可怜,阿年已经满足了。
叶繁星依旧是先去了周玄宁处,可周玄宁并不在,莺歌没?跟着,还在院子里,正在打理?那丛毛竹,竹根蜿蜒错节,长?得太多,容易枯黄,只能去掉一些。
“莺歌,云央到底是什么情况,你知道么?”
莺歌看了他一眼,抿唇笑:“是阿年让你打听的吧?云央没?事,世子回来?第三天就将她带回来?了,说是受了不少?苦,好在那丫头一贯心大的很,看着并无异样,让阿年放心吧。”
将剪下的竹条捆好,莺歌又悄声道:“阿年走了也好,她留在国公府,撑死了也就是个姨娘,日日守着规矩过活,哪有在外头做正头娘子来?的好。”
叶繁星听了,只是弯唇一笑,并未说话。
正说着话呢,周玄宁便也回来?了,这?些日子,她一直耐心的和母亲开解,可心结难解,如今阿祖人又走了,母亲一时半会?依旧难想开。
“你来?了?前些日子,多谢你照顾阿蕴了。”
周玄宁对叶繁星其实并没?太大厌恶,幼时他和周玄清两人总是打架,不管谁输了,都要来?她面前哭诉一番,最后再?由她来?帮忙和好,在她心里,从前是将叶繁星当做自己人的。
“长?姐客气了,阿蕴乖巧懂事,谁都喜欢他。”叶繁星笑的灿烂,“听说姐夫快要调来?玉京了?真是恭喜长?姐了。”
闻言,周玄宁面上带了丝笑意,情不自禁点了点头:“是啊,快要过来?了,好不容易呢。”
叶繁星坐在一边,看着周玄宁温婉的笑,一身?半新?软烟罗紫牡丹花纹外裳,头上簪了根玉垂扇步摇,她鲜少?穿这?般端庄的颜色,衬的更加娇俏妩媚。
“长?姐,你……”叶繁星声音有些低沉,不自觉的低下了头,“你怪过我?么?”
周玄宁正在给阿蕴做风车呢,阿蕴很喜欢,她便学着做了。
闻言有些诧异的抬头,看见叶繁星极罕见的满面感伤,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一片青灰,她知道,这?些日子,他肯定不好过。
“怪过啊。”周玄宁淡然一笑,手下不停,“说没?怪过,那是假话吧,那时候,我?总觉得,你是来?国公府做卧底的,将这?好好的家?,给拆的七零八落的……”
叶繁星不敢抬头,手里攥着一片竹叶,身?形微微发抖,不知为何,每每碰到这?些事,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周玄宁瞧的清楚极了,又有些心酸,可叫她安慰,又说不出口,毕竟,那一系列的事情,都是他们母子引起的。
“是啊,明明,这?个家?那么好。”叶繁星有些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盯着一处,久久没?有回神?。
声音明明轻的很,周玄宁闻言却嗤笑起来?,神?色间很是不屑,见他这?般自责难过,心口微酸,倒也替他辩解了句。
“呵……也算不得好,只是时间问题罢了,即便不是叶婉出现,有可能也是周婉、陈婉,还有一堆的什么婉往上扑呢……”
“你看这?国公府,从那时候起,多了多少?女人,叶婉那时候,也没?有想到现在这?状况吧?”
夺宠这?种事,总是这?样,你用什么手段夺来?的,总会?以相同的手段再?次失去,何况,你又不是青春永驻,永远年轻貌美,你比不过那如蝴蝶一般的扑过来?青春娇美。
周玄宁从前也期待爱情,甚至暗自怪过母亲,为何要将好好的一个家?折腾成这?个样子,即便母亲也是受害者、可怜人。
可自从成婚后,她渐渐才明白,那些山盟海誓,什么地老天荒地久天长?,不过都是一句句空话,两人之间最容易、也是最先消磨的,便是那些过耳就忘的爱意。
叶繁星被说的呆滞,又有些尴尬,可这?样的话题总归是绕不开叶婉的,“长?姐,是因?为我?母亲的原因?,叔父他……”
话音未落,周玄宁便冷哼一声:“倒也不必将所有的过错都放在叶婉身?上,男人总是这?样的,只要有了一次新?鲜,就再?也放不下第二次。”
她犹自还在怪周季深,从前因?着那些教养,还有从小到大的道理?,让她没?有办法?责怪周季深无耻,自从上次暖春园那件事后,她对父亲只有失望,深深的失望。
不管怎么说,无论是母亲还是叶婉,都与他相爱过,竟然就那样放任自流,让两个女人狼狈至此?,周玄宁看不起这?种男人,即便那是她的父亲。
不过歪打正着,叶繁星听了这?么一席话,倒是神?色轻松了许多。
“长?姐,我?,我?不是这?种男人。”
周玄宁见他举起手,像极了小时候想讨好玩东西的样子,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时光是良药,最是能解愁。
……
既是已经回了玉京,周玄清很快也销了假,回了昭文馆,大学士抖索的拉着他的手直叫唤,‘你可算回来?了’,周玄清不明所以。
大学士是个花白胡子老头,很是严厉,治学态度极其严谨,只是为人十分古板,不懂变通,在大学士的位置上坐了一辈子,整日泡在昭文馆,还洋洋得意,以大隐隐于市自居。
满脸的褶子,卿风还打趣过,“大学士满脸都是学识”。
有人就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卿风摇头晃脑:“你没?见过大学士一看到那些晦涩难懂的书,就满脸紧皱,等到终于梳理?通顺,那褶子也就越发深了,学识都被被褶子吸收了,可不就是满脸的学识么。”
众人哄堂大笑,大学士不以为意,反倒捋着胡子美滋滋的道:“卿风这?小子说话,终于有点东西了。”
只是他哪里镇得住这?帮小子,正是焦头烂额之际,周玄清终于回来?了。
卿风最是大胆,勾着他的脖子悄声道:“清哥,阿年怎么会?赎身?了呢?你舍得放她走啊?哎呀,我?本想叫她来?我?家?的……”言语间很是失落。
周玄清不动声色的将他推开,闷声道:“她母亲要来?赎她,她自己愿意走,我?若是拦了,岂不是耽误人家?。”
卿风点头称是,他不清楚内情,只以为国公府宽厚。
时下玉京城里皆重声名,大户人家?也不想落个坏名声,不过一个丫头罢了,死活不放还以为主家?色迷心窍呢,万一被有心人弹劾为官不仁,那可就遭殃了。
不过这?种人少?,一百个也难有一个,毕竟大户人家?家?里日子好过,身?边还有丫头伺候,赎身?后就不一定了。
而且,那些卖女儿的,也不一定愿意回来?赎。
这?件事暂且告一段落,过了许久,周玄清无意看到见卿风皱着眉,满脸不解,见他难得露出这?种纠结神?色,便开口问了句:“你怎么了?”
卿风甩了下额发,偷偷摸摸的凑近周玄清,习惯性的揽着肩膀,神?神?秘秘道:“清哥,我?觉得,有人喜欢我?。”
周玄清面无表情的拍下他的手——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