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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1 / 2)


阿年失魂落魄的回了后罩房,她只觉魂魄无依一般浑浑噩噩的,云央不在,世子也出远门了,这里好像是一座牢笼,囚着她的身体,动弹不得。

连灯都未点,小厨房来人问是否要用饭,阿年拒绝了,这个时候哪里还吃得下,那些人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都很懂事的不来扰。

后罩房越发的凄凉萧瑟,阿年抱着膝盖坐在长椅上,她很无措,她不知道该找谁去帮忙,大小姐终究是国公府的主子,去强求也实在不妥。

“阿年,阿年……”

随着几声轻悄悄的唤声,窗屉被敲了几下,阿年专注想着自己的事情,无知无觉,神色木讷。

“哎呀,阿年,你怎么这么笨?”窗屉下冒出个小脑瓜,只露出一个小额头,头上的帽子也戴歪了,那玉饰都斜到了耳朵那。

陈曦蕴垫脚看着阿年坐在那发呆,他太矮了,够不到窗户,只能抬手猛敲窗棂,“阿年,笨阿年,我来啦。”

一阵‘砰砰砰’的响声,让阿年回了神,转头一看,发现陈曦蕴正努力踮脚从窗屉的缝隙里看她。

“阿蕴?这么晚你怎么来了?”阿年连忙跑过去开窗,又指了指门,“门没关。”

陈曦蕴按了按帽子,自认为小声的道:“笨阿年,这种时候,怎么能走门呢?走窗户才符合我现在的身份嘛。”

他双手紧紧攀着窗沿,像是有话要?说,阿年不得不低头凑过去,听到陈曦蕴说:“我知道云央在哪,你快些,咱们一起走,赶紧去救她。”

一席话,让阿年如在沙漠中乍缝甘泉,不可置信的看向陈曦蕴:“阿蕴,你说的是真的么?你没有骗我?”

陈曦蕴眉头紧皱,不赞同的看着阿年,眼里满是谴责:“阿年,我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会骗你?”

又接着道:“就是那个很?讨厌的女人说的,她和外婆身边的那个老婆婆悄悄说话,被我听到了,我等莺歌睡着了才偷偷溜出来的。”

阿年一听就明白了,一定是锦纹和徐嬷嬷,没想到,徐嬷嬷竟然也在这件事里。

胆子也大,居然敢背着夫人和锦纹通气,心头又一阵深恨,这两个人,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看来周玄宁也和周玄清一起走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竟是姐弟俩都去了。

阿年此时心头火热,准备跟着阿蕴出门,谁料阿蕴却摆手:“你快些,从窗户上爬出来,咱们要?悄悄的去,书里的大侠做这些事儿,可不是走正门的……”

阿年:……

她无法,只能拿了件厚袄子披上,又把所有值钱的首饰都包好,爬出窗户跟着阿蕴一起走了。

阿蕴十分有气势,昂头指挥着马厩里的伙计,“快些,手脚快些,你这么慢,小心我告诉外婆。”一番颐指气使的,竟是叫那些伙计都闭上了嘴,一心给他套马车。

阿年看的目瞪口呆,觉得阿蕴此刻确实像话本子里的大侠,深明大义。

陈曦蕴坐上马车,吩咐去暖春园,阿年有些着急:“阿蕴,云央在哪啊?咱们去暖春园做什么?”

其实她话未说完便明白了,但?还是接到陈曦蕴一个大大地白眼,他叹了口气,“阿年你太笨了,我都后悔带你出来了,现在我们一个孩子,一个弱女子,怎么去救人?”

又暗自靠近阿年,悄声说道:“娘亲走前吩咐了,等她回来后,就要送我去那什么学堂读书,哼,听说可累了。”

阿年有些失望,看来阿蕴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不过看他反应轻松,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周玄清怎么走的那么急?甚至来不及和她嘱咐一声。

阿年心口微刺,又马上抛开这念头,如今云央最重要?,当务之急,就是将云央救出来。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暖春园,一路畅行无阻,阿蕴有些兴奋,“叔叔真的没骗我,府里的马车可以直接进?去。”

可惜叶繁星不在这里,阿蕴发起了脾气,“叔叔呢?快去找他,我要?见他,有重要?的事儿,人命关天。”

他又指着暖春园的婢女们撒气:“快些,不然我就跟叔叔告状,你们全都别想在这干了。”

阿年叹为观止,她从小便谨小慎微,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从来没见过还可以这般气势汹汹、凶神恶煞,即便阿蕴只是个奶声奶气的七岁小孩子,那些下人也都不敢轻看了。

有小厮冒头举手:“小公子,园主晚上都回家去了,而且他很?久没来暖春园了。”

阿年急忙问道:“你们园主住哪?我们自己去找他。”

阿蕴和阿年再次上了马车重新出发,阿年已经心急如焚,之前因?着没有办法,她只能绝望等待,此刻被阿蕴带出了府,那股子希望又冒了头,浑身血液沸腾。

云央,云央,你一定不能出事。

……

叶繁星和叶婉那边确实如国公夫人所料,状况很不好,就在刚刚,叶繁星听伺候的丫头说,“公子,夫人又打翻了药,不肯吃。”

叶繁星疲累的靠在门边长长的吁了口气,似是想将那些不快和郁蹙都呼了出去,可怎么都驱散了不了那股子烦躁和倦怠。

“再端一碗过来吧。”

叶繁星呆怔的等在叶婉门前,看着院中小池塘边前些年栽下的柳树,枝条已经变得纤长,不知何时,竟成了绿茵如盖,只等来年春日新发,更上一层。

无知树木都知该向上走,可屋里的母亲,却怎的只会困在这一隅之地,孤独承受着这般难捱的苦痛呢?

叶繁星满心疲累,他自小长在国公府,是在国公夫人跟前长大的,自上次的事儿发生后,又将多年前那些陈年往事翻将出来。

这次不止国公府受人口舌,更让他们娘俩受人耻笑,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声名,再次毁于一旦。

不过,他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叶繁星了,见丫头端来了新熬的药,叶繁星抬手接过:“你下去吧,夫人这里我来照顾。”

推门进去,未曾点灯,里面视线昏暗,眼前一瞬间陷入漆黑,过了几息,终于借着月色朦朦胧胧的看清了些。

冬日里,久未开窗通风,屋中气味浑浊,隐隐约约的看到床榻上躺了个消瘦的人影。

叶繁星将药放下,踢开脚下的杂物,走过去将窗牖推开,又将烛台上的残烛点燃,室内光线陡然明亮,只见屋中一片狼藉,叶繁星也不动,兀自坐在床边的绣墩子上。

“娘,起来喝药吧。”过了良久,叶繁星将药端了过来,汤匙搅拌了两下,热气袅袅。

床上的人影一动不动,叶繁星叹了口气:“娘,您这般自苦又是为何呢?您难道想这样过一辈子么?难道这样,那人就会怜惜您?这样的感情有何意义,您还想以后几十年都这般过下去么?”

叶繁星双眼无神,茫然的搅动着手里的药汁,开始轻轻叹气:“哎,娘啊……您这样,叫儿子又该如何呢?”

床上的人终于动了,一锨被子迅速坐了起来,隔着纱幔看不真切是何面色,却能看到动作。

叶婉抬手指着叶繁星,手都抖起来了,怒声怒气的道:“你懂什么?你在那贱人跟前养了这么些年,怕不是早就将我忘记了。”

又厉声怒喝:“你当我不知道,你整日往那府上跑,连小年夜都不回来,难道不是去讨好那一家子?叶繁星,你是我生下来的,你不能,不能这么对你的亲娘啊……”

叶婉说着失声大哭起来,声嘶力竭,哪里还看得到初时的一丝温婉,倒像个市井泼妇,徒惹别人嫌弃。

室内只有叶婉呜呜咽咽的哭声,叶繁星被这通话刺激的面色苍白,端药的手直发抖,这些日子,他也没怎么睡好。

“娘,您在说什么?对,您是我的亲娘,可那时候,我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您,难道您如今就是这般看我的么?”

叶繁星有些无力?,心口微痛。

手里的动作越发的快,瓷白的汤匙撞在了碗沿上,叮叮咚咚一阵乱响,像极了此刻叶繁星的内心,混乱不堪。

他将药往床边柜子上猛的一掷,药汁泼洒了不少。

叶繁星红着眼睛,声音颤抖:“娘,当初我进?了国公府,国公夫人待我如亲子,您的生恩我无以为报,国公夫人的养恩我亦无以为报,如今我在您膝下,孝顺您尊敬您,生怕您受一丝委屈,可我心里过不去啊……”

叶繁星高?大的身子逐渐蹲了下去,捂着心口痛苦哽咽:“娘,我心里过不去啊,我对不住国公府,对不住国公夫人、长姐,还有周玄清啊,我心里过不去啊……”

他舍不下自己的亲娘,亦舍不下国公府里的真情。

叶婉听着儿子一番话,早就已经呆滞了,此刻听到往日一向爱笑的叶繁星竟是哭了,到底是母子连心,心口钝痛不已,连滚带爬下了床,披头散发的搂着叶繁星跟着大哭起来。

“是娘不好,是娘不好,这一切都是娘的错,是娘的错,繁星,我的好孩子……”

……

因?着有阿蕴在,虽说不是畅通无阻,却也一路顺畅的很?,到了叶繁星的府上,便叫府里的马车回去了。

阿年见到叶繁星的时候,见他眼眶居然红红的,心里有些奇怪,不过此时她不想理会这些。

“三公子,求您救救云央……”

阿蕴也揪着叶繁星的袖子,仰着头细声细气的道:“叔叔,云央被坏人抓走了,你快去救她吧?”

叶繁星将阿年扶了起来,二话没说,就往外走,看阿年还在愣神,冲她吼道:“不是说救人嘛?还不快走?”

一大一小赶紧跟上,叶繁星上了车才有空看陈曦蕴:“你怎的跟着阿年出来了?你娘呢?她不揍你?”

阿蕴自在的甩头:“娘出门了,说是要好多天才能回来呢。”

叶繁星又望向阿年:“所以你就这么大胆子,将他带出来了?”

阿年还未说什么,阿蕴倒是不高?兴了:“我是男子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不要?怪阿年,是我带她出来的。”

叶繁星:……

又扶额,不该送他那些小人书的。

叶繁星问清了地方,马车疾驰而去,路上听阿年将事情一一讲清楚,他听完后冷笑不止,神情极是不屑:“那些高?门大户,龌龊手段用的越发不要?脸了,连个侍妾都要害,真是不长进。”

又朝阿年道,“周玄清呢?他在哪?”

阿年无话可说,叶繁星是男子,自是不能明白女子心里这些弯弯绕绕,只能含着泪,强忍着不落,离云央出事已经过去了半天,她要冷静,落泪不过是徒增伤感。

叶繁星有些不忍,便又说了一句:“阿年,我知道你善良宽厚,可这些从前都是在周玄清的羽翼之下,你才能得以保存,你若是想活在这世间,活在那国公府,就得有心机有谋略,除非,国公府有朝一日能整肃干净,不然,就那样一个小小的贱婢,也会害得你渣滓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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