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鱼年[二十九]
魏华年见他如今这副样子,便知道自己对他说什么也没用。
皇帝上回重责大皇子魏承禄,是因着他把皇帝送往南陈的一副字画给用茶水打湿了,皇帝这才雷霆震怒,当着诸位朝臣的面责骂了他。
数年前,在大晋还没有灭北周的时候,周后主项均同南陈皇帝安叔礼便签订协议,两国皆为友邦,永世互不侵扰。当时周后主项均因为畏惧南陈所凭借的汉江天险,考虑到若是北周水军一下汉江,无论交不交战定然也讨不到任何便宜,因此,一直到北周改朝换代之前,和南陈一直相安无事,没有发生过任何强烈的冲突。
而天顺帝魏坚却不一样,他同南陈之所以重修旧好,是因着他如今在忙着对付北方的契丹,还要时刻提防着突厥、西域等这几个时刻想着要踩大晋一脚的小国。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同南陈再打起来,那大晋朝岂不是四面受敌?所以魏坚自然会主动去同南陈联络关系。
关于这些形势,就算魏华年不入朝堂,她也能根据她听来的只言片语,大体上能猜上个七七八八。但心里清楚归清楚,归根究底,她到底也仅仅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公主,虽说被皇帝封了封号,也给了头一份出宫建府的殊荣,但她始终是个妇道人家……
之前她还一门心思?的想要辅佐大哥魏承禄,以为他若是为帝,定然会成为一位有道明君。可二皇子对他使了那么多次绊子他都挺过来了,却唯独没有挺过宗人府那次。如今变成了这副风声鹤唳的模样不说,还时刻担心有二皇子的人来加害于他。
魏华年心疼自己的兄长是一回事,但若是魏承禄有心,她现在依旧能豁的出去,筹谋算计着帮他继续夺位。可魏承禄如今这副样子,还要她还怎么帮?
所以她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想要回到府里去,同阿璟好好过日子。
回了府里,阿璟已经睡了。
魏华年在魏璟睿屋里坐了会儿,看着他还没一会儿便把棉被给踢了,细嫩的小胳膊小腿露在外面,魏华年怕他受凉,又连忙去给他盖上,出门的时候吩咐小婢女好好照看,别让他再受凉。
“主子……奴婢有话?想同你说。”
魏华年要回房,晚秋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魏华年停下脚步,回头问她:“何事?”
晚秋疑惑的道:“周公子是不是误会您啦?她今日说的那些话?……着实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魏华年想到那人今日那副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的模样,何止是大逆不道,轻哼了声道:“想来她说的那些话?,一语一言皆当真是发自肺腑,若不是阿璟喜欢她,本宫定要——”
“主子,您要对他怎样?”晚秋急忙问道:“要不奴婢这就让人去把他绑来,给您赔礼认错?”
魏华年神色淡然道:“不必了。”
“诶?公主,那咱们就这么算啦?”晚秋这下听不懂了,这要是旁人对当朝公主如此大不敬,怕是要直接拉到京兆尹那里吃板子了,打板子这还算是轻的,若是搁到其他几位娇贵的公主身上,直接拉到刑部砍头也是有可能的。
“周锦鱼这个人……”魏华年忽然勾起了嘴角,轻笑一声:“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怎么处置,公主您尽管吩咐。”
晚秋在想,公主是想把那周公子直接绑了来,让他扣头认错好呢,还是直接把他拉到京兆尹那里,去打板子好呢?
魏华年顿了顿,好看的眸子看向晚秋,微愠的朱唇中轻轻吐出了四个字来——
“着实该打!”
魏华年说完,不再理会晚秋,径直往房间的方向走去。
晚秋:“……”
这算什么处置?
公主您还没跟奴婢说明白呐,若是那周公子该打,那该由谁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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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宴大街周府内。
此时正值清早的日头高升,火红的日头挂在正东,周锦鱼刚起了床梳洗完毕,此时她正坐在院中的摇摇椅上,闭着眼等着前院的人来喊她过去用早饭。
用早饭的时候,周锦鱼没想到柳氏竟然也在,周老太太估计还没起,而她二哥周子牧出去办差也不在,三姐周玲儿不知道去了哪儿,今日的饭桌格外的冷清,只有周锦鱼和柳氏两个人。
周锦鱼亲自给柳氏打了一小碗粥,规规矩矩的递到柳氏面前,讨好的笑说:“娘,您今日怎么没去庆丰年呐?”
柳氏瞥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只是逡巡了一圈空荡荡的饭桌问道:“玲儿姐怎么也不在?”
玲姐儿便是周玲儿,她是周家的老三,是周公辅的原配发妻生的三姑娘,还未出阁,如今依旧是周家的小姐。
周锦鱼闻言一怔,摇头说:“儿子不知道。”
她最近确实并不怎么关注周玲儿的事儿,尤其是这几日周玲儿总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她和周老太太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倒是柳氏平日里不在家里用早饭,早早的就去了店里,这次难得留在家一次,自然就好奇为什么周玲儿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为什么大清早就不见人影了。
周锦鱼见柳氏在怀疑的盯着她,连忙辩白道:“阿娘,您别看我啊,儿子是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柳氏抬手拍了桌子,把周锦鱼吓了一跳:“大清早的就不见人,我叫人去她房里喊她也不在,你整日待在家里,竟然也不知道?”
“儿子自然真不知道啊!”周锦鱼都快要急哭了:“再说了阿娘,玲姐儿平日里想要去哪几时同我说过?我又不敢管她,我问她她也不说呐!”
周锦鱼说完,趁机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外?走:“不如……不如儿子出去找找玲姐儿去罢。”
柳氏冷哼了一声,姑且信了:“你在家给我老实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