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头子安全度过了危险期,接回了家里疗养,迟簌直接向学校请假一月,住在了顾家。
放养在马场的枣红色小野马已经长大了一圈,四肢健硕有力,垂到脖颈的毛发光滑柔顺。
马场负责人头疼地说这匹野马经常半夜嘶鸣,扰得马场躁动不安,工作人员经常连觉都睡不好,诚恳地希望迟簌早日将小野马带回去。
迟簌瞥了眼他眼周下乌黑一片,苦不堪言的模样,笑着扯了下小野马的耳朵:“这么?闹腾?”
小野马嘶嘶两声,头蹭了蹭她。
马场负责人极力劝说,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就差直接说他自己听得懂马语了。
“行吧,我找个人专门伺候它。”
迟簌挑了下眉,唇角笑意在日光下显得深邃幽然。
下一秒,蒋柔的电话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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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车停在市中心最奢华的酒店。
迟簌推开包厢门时,迟蔚一家人坐得整整齐齐,桌上?早已摆满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
仿佛一场鸿门宴。
“簌簌……”
久别重逢,乍然相见,蒋柔下意识起身,心里一瞬间涌起的情绪,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思念愧疚多一点,还是埋怨失望多一点。
她的眸光饱含诸多色彩,然而眼中倒映的人影,却仅仅是淡漠掠了她一眼,就从容含笑坐在他们的对面。
蒋柔张开的唇收紧,有几分不安地坐下。
“姐姐,你喝酒吗?”迟西瑶作势想要给她倒红酒。
迟簌手指抵住倾倒的玻璃酒瓶,微抬起下巴,笑睨着她:“这酒,干净吗?”
迟西瑶脸色霎变,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迟簌别有深意扫了下她的脸,眸光直接落在迟蔚和蒋柔两人脸上,有几分微澜的兴致:“任何时候,我都欢迎别人跟我谈交易。”
“可以说你们的条件了。”
迟西瑶见自己被无视,牙龈紧咬了几分,但顾忌即将展开的谈话,咽下怒火,模样委屈又楚楚可怜地坐下。
蒋柔没想到迟簌先发制人,有些?怯怯地看了眼丈夫。
迟蔚何尝心里不发虚,一看见迟簌,他的小拇指就隐隐作痛。跟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谈感情,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种人,眼里只有交易。
迟蔚深吸口气,极力将?身上的气势显露出来:“我问你,瑶瑶的身份是不是你泄露给媒体的?”
他的眸光灼厉,隐约有杀意流露。
迟簌抬眸,缓缓和他对视了几秒,倏然嗤笑:“如果是我,可不会这么?简单了。”
“这一点,妹妹应该很明白才是。”她目光陡然转向迟西瑶,笑意讥讽。
迟西瑶脸色发白,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迟蔚疑惑地扫了眼两人,显然感觉到了一点猫腻。
但这种场合,他也不会当面质问小女儿。
“迟簌,新闻的事你应该有所耳闻了……”迟蔚说出了自己的条件,希望迟簌站在迟家的立场,出面澄清,维护迟家的利益。
“你这次又想要什么??”迟蔚问。
迟簌没有那么快作答,只是笑着,眸光缓缓打量他身上的部件,像是在挑选哪个器官组织让她满意。
放在桌底的手渐握成拳,迟蔚看似沉稳的面容,眸光却泄露出他内心的紧张不安,额头隐约有细密的冷汗冒出。
然而,迟簌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似乎都不满意。
她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下巴抵在手背上?,眸光像强大野兽的眼睛一般,幽幽盯着眼前的猎物:“我要,迟家20%的股份。”
“不可能!”
迟蔚猛然拍桌,桌上?的红酒震得晃荡不停。
蒋柔被丈夫的举动吓了一跳,她转头看着迟簌,张唇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
面对迟蔚的怒气,迟簌笑容逐渐变得冰冷:“不同意?”
如同头上浇下一盆冷水,迟蔚燃起的火焰顿时熄灭,只留下缕缕冷烟。他没发觉自己眼里流出的惧意,像虚张声势鼓起的皮球,语气生硬道:“你换个条件。”
若是换在以前,迟蔚还能考虑,商量给个百分之十,但昨天科研项目的股份就卖了一半,那等于集团股份占有比的百分之三十五,除去一些?分散的股份,他手上?集团股份恰好只剩一半。
这是他绝不能让步的地方。
“也不是不行。”
迟簌微眯着眸,灯光流淌在她脸上,衬得唇角勾勒的弧度仿佛都有光芒流动:“股份,我可以只要1%。”
“但除此之外,你要和慕舟断绝关系。”
“什么??”
迟蔚和蒋柔异口同声,震讶的程度却不同。
迟蔚没想到她会提这种无厘头的条件,心里已经有了犹豫,而蒋柔听见迟簌竟然要让小舟和他父亲断绝关系,当场泣声拒绝:“不行,你怎么可以让你弟弟没有父亲?”
“迟簌,我们得罪了你,难道你弟弟害过你吗?”
迟簌倏然起身,垂眸看她:“我是在救他。”
蒋柔表情震惊木然。
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收敛,迟簌身上散发出的冷漠让人胆寒。
“商量好了,再?告诉我结果。”
“二?者,只能取一。”
迟簌转身离去,蒋柔颤声开口:“簌簌,你真的要对家里见死不救吗?”
“你到底,为什么?那么恨我们?就因为爸爸妈妈误会了你?”
迟簌倏然转头。
眸光睥睨三人,幽幽的冷笑声响起:“恨你们?”
“你们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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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庄园里雾茫茫一片,直到阳光破开厚重云层,雾气才渐渐散开,万物贪婪吸取最后的生机。
“簌簌,蒋阿姨让我给你的。”
顾寒光晨跑回来,带回来一份封装好的文件,他额头的发梢湿润微凉,清俊的面容似乎也染了几分潮湿之气。
这是一张任谁都想多看两眼的脸。
然而,迟簌眸光都没抬,接过文件兀自拆开。
看见百分之一的股权转让书,和具有法律效应的父子断绝关系文书,迟簌眸光泛起一丝幽然的笑意。
即使顾寒光不关注外界的事,也听闻了不少关于迟家的言论。
他坐在对面,清浅的目光看着迟簌,隐隐流露出几分关心:“你,还好吗?”
迟簌挑眉看他,笑容微扬:“有什么?不好?”
她将文件扔在桌上?,出门去了庄园的私人马场。
偌大的马场内,高冷沉默的白马,站在树下,盯着那匹枣红色小野马像傻子跳起来,去咬树叶。
白马:“……”
迟簌出现在马场的时候,小野马撒着欢快的蹄子奔过去,朝迟簌手里吐了一嘴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