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眉峰渐渐皱紧,待听得赵华锋一家因那本武功秘籍而惨遭灭门,眼中划过一丝愠怒。
“你说,灭了赵家满门的,是天门门主?”对于这个闻所未闻的势力,嬴政满怀警惕。多年前的动乱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令他怀疑,从前在华夏掀起轩然大波的人,是否与天门的人是同一批。
“赵华锋是这么说的。”步惊云道。
嬴政平复了一下心绪:“令他来见我。”
正式召见赵华锋是在翌日。
太阳正当头,赵华锋一瘸一拐地走到嬴政跟前。因腿脚不便,他走得极是吃力,额头上沁满了汗珠,看上去甚是狼狈。许是因要见帮主之故,他脏兮兮的小脸被狠狠地擦洗过了,留下了淡淡的红印。即便狼狈如斯,落魄得像个小乞丐,面对嬴政时,他也努力地挺直了脊梁骨,仿佛要借此捍卫古老世家的最后尊严:“参见帮主。”
嬴政先前见过这个孩子,不过那时眼前的小孩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个杂役,与旁人并无任何区别。如今乍然得知他赵家后人的身份,心中到底有些不同。
‘孔慈’早早地被潜了出去,断浪三人也回到了校武场继续观看堂主们过招,此刻天下第一楼就只剩下步惊云与嬴政。因步惊云也算是知情人,是以嬴政并未刻意避开他。嬴政见赵华锋时,步惊云就站在一边旁观。
“你的事朕已尽知。”坐在上首的嬴政竟亲自走了下来。
“若是帮主答应替我爹娘报仇,这套祖传武功秘籍我便双手奉上。”赵华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锈迹斑斑的匣子,尚显稚嫩的双手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是啊,纵然已经下定决心,手上的武功秘籍,到底是祖祖辈辈们即便舍弃生命也要守护的东西。此刻,他将祖宗们的心血拱手送人,也不知日后该怎样去见地下先祖……
嬴政伸手在开了口的匣子中翻了翻,见数只残缺的竹简静静地躺卧其内,面上带出些怀念。
赵华锋垂着眼眸道:“这并非完整的武功秘籍,是赵家先祖抄录而来的。原版是一块玉钺,现在虽已碎成数块,但我仍搬不动它。待帮主替我报了仇,我自会带帮主去寻那玉钺。”
面对赵华锋的防备,嬴政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甚至于,他好像不再关心能否得到武功秘籍。他将刻了字的竹简放回匣中,问道:“你说你家发迹于两汉时期,你可知,你家中最先得到这本武功秘籍的是谁?”
赵华锋对于嬴政提出这么个问题似乎有些诧异,但还是摇摇头答:“我不知。”
嬴政似是陷入了回忆,神色迷离:“是秦时的桂林将军赵佗。当年,南海将军病逝,他奉……秦始皇之令,带着这本武功秘籍入了南海,自此一家人在南海扎根。秦灭汉兴,他不愿归附汉室,便在南越划疆自立。南越赵家,实为南越国第一代皇族。”
赵佗从未听说过这些,更不曾料到天下会帮主竟会了解赵家先祖之事,面上诧异难掩,一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听嬴政又道:“后来,南越皇族名声渐渐式微,反倒是武林中南越赵家的名声兴起。时人不相信南越皇族会投入武林,加之南越赵家是在汉景帝时才声名大噪的,是以,并无人将两者联系在一起。依你所言,赵家先祖直至见了汉武帝,南越皇族才彻底归附汉室,与此同时,武林中南越赵家也退隐江湖……”
“一切……都是为了这本武功秘籍?”赵华锋难以置信地看了看散落在铜匣中,年代久远的竹简,喃喃道:“怪不得,赵家祖训中有言‘不可负先人之托’,原来,这个先人…指的竟然是秦始皇!”
一时之间,赵华锋心中酸涩难忍。竟然就是这么一个古老的约定,左右了他赵家的沉浮兴衰,而他的父亲母亲也因此命丧黄泉。明明定下约定的当事人都早已作古……
一旁步惊云听得这一切,亦是十分震惊。他总觉得,从前在他心中满身是迷的师父,终于开始露出真容的冰山一角。往后,似乎还会有更多不可思议、难以预测的事情在他的身上发生。
回过神来的赵华锋抽了抽鼻头:“帮主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这本武功秘籍,到底是什么?”他不相信,一本普通的武功秘籍,能够在华夏造成这么持久的影响,那么,那本他看不懂的武功秘籍本身的来历,就很可疑了。当然,知道这些的帮主……也很可疑。
“朕只能告诉你这些,有时候,知道得多了,未必是福。尤其,你如今没有自保的能力。”嬴政伸出手,在触及赵华锋头顶时停顿了一秒,而后揉上了他蓬松的头,目光和煦:“朕只能告诉你,对于朕而言,你是故人的后裔。日后,朕定会竭力护你周全。旁的,你若想要探知,便凭自己能耐吧。”
步惊云别过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嬴政。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温馨的一幕,他的心中有股淡淡的不适。这种场景,像极了先前在霍家时,继父霍步天并母亲玉浓与两个继兄共进午膳,他坐在一旁,全然像一个局外之人。
“至于那刻着武功秘籍的玉钺……你当知怀璧其罪的道理,日后,再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父母的仇,自有朕来解决。”说到此处,嬴政的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多少年了,为了守住那个秘密,多少人前仆后继地牺牲。若事情果真如他所想……那么,这一世,就由他亲手来为此做个了结,不假他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