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看着临平王妃,一时竟不知该做何想。
这位尊贵的郡王妃是侯府最大的依仗,是整个侯府的希望,因此她对侯府的影响力是毋庸置疑的,只怕侯府做出的每个决定,都少不了她的意愿在其中。
上辈子?她回侯府,只允许自己在院子?里磕头,不能进屋,连见?面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她跪在自己的脚下,哭着求自己救救她。
痛快!真痛快!就?是昨日看着侯府被抄家、太夫人刘夫人被抓都没有?这么痛快。
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油然?而生,傅昭真想不顾仪态仰头大笑三声:你也有?今天!
但?傅昭只是亲手扶她起来,语气极其寡淡平和,“这不合规矩。您是郡王妃却朝我下跪,传出去叫人笑话不说?,只怕还引得旁人说?我傲慢自大,目无法度——那我可冤死了。”
临平王妃又?羞又?恼,又?不知所?措,只含泪说?道:“对不起你们的是祖母和父亲,我早就?嫁出去,府里的事与我何干?二弟妹刚来京城时,我还很照顾你的,你恼恨谁也不应恼恨我。”
傅昭不接话,慢条斯理整着衣襟上的褶皱,“我不过一个三品外命妇,如何救你?”
临平王妃一听来了精神,立刻抓住傅昭的手说?:“能的!郡王爷胆小怕事,见?侯府出事就?决意要休我……我没了郡王妃的身份,周纹那贱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折磨我,我绝不能被休。”
傅昭嗤笑道:“当?初侯府怕被牵连赶洛桦出府,如今临平王怕被连累要休你,天道好轮回,真是活该!”
临平王妃心下一灰,只当?她不肯帮忙,却听她又?说?:“郡王的家事,谁能管得了?”
“皇上能管!”临平王妃转忧为喜,目光灼灼盯着傅昭,“二弟是皇上心腹,只要他肯替我美言几句,由皇上出面训斥,郡王爷不敢不听。”
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傅昭暗笑,“皇上是谁?洛桦又?是谁?是皇上听他的,还是他听皇上的?”
“就?是我都知道,锦衣卫指挥使就?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只有?人指挥刀的道理。郡王妃是急糊涂了吧,竟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临平王妃脸色顷刻变得灰败,喃喃道:“那我该怎么办?”
傅昭反而问她:“周纹很受宠吗?”
“嗯。”
“你被她欺压得厉害?”
“……现在是。”
傅昭沉吟片刻,挥退左右,只留拂芳,“比起你来,我更?讨厌周纹……”
她看着临平王妃身旁的冯嬷嬷,说?了半句就?不说?了。
临平王妃忙叫她下去,冯嬷嬷警惕地看了傅昭一眼,想说?什么又?止住,满脸不情愿地退了下去。
傅昭压低声音,故作神秘说?:“我悄悄告诉你,皇上有?意立太子?。皇后坏了事,康王也因此失了圣眷。郡王妃比我聪明比我有?见?识,就?眼下而言,你应能想到临平王做太子?虽不是板上钉钉,也是十拿九稳。”
临平王妃本?就?有?几分心机,如今就?是吃亏在消息不灵通上,乍听此言,又?惊又?喜,失声叫道:“皇上真要立太子??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话刚出口?,她就?看到傅昭嘴边抹过一丝鄙夷的笑,随即醒悟过来——洛桦天子?近臣,见?天跟在皇上身边,定然?是他告诉傅氏的。
她急忙陪笑道:“二弟妹接着说?,我听着呢。”
“这档口?上正是夹着尾巴低调做人的时候,决不能出丁点儿差错。”傅昭目光幽幽,细听,语气十分的关切,“祸不及出嫁女,郡王爷宠妾灭妻,借着莫须有?的由头休你,于他名声可不大好听啊……”
临平王妃眼神霍然?一亮,她知道怎么做了!
一个念旧情心怀仁慈的皇子?,比好色刻薄寡恩的皇子?王更?能得臣下之心。
她抹着眼泪说?:“弟妹,多谢您给我指了条明路,若我为后,定然?忘不了你今日的恩情。”
那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简直画也画不出来,若不是傅昭深知她为人,就?要被她感动了。
“我也是提前给自己结个善缘而已。周纹几次三番算计我,我岂会让她骑到我脖子?上?”
傅昭不经意间往外看了一眼,状若无意道,“郡王妃,您好歹也是正是上了天家玉牒的人,怎么连个爬床的小妾也制不住?别是身边有?什么人作祟……”
临平王妃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隔着窗棂正好看见?冯嬷嬷,心里咯噔一响。
侯府被抄家,下人们几乎难逃被发卖的命运,有?几个涉事干系大的还被抓进了大牢,其中就?有?冯嬷嬷的亲人。
冯嬷嬷苦求她救人,可自身难保的临平王妃,哪有?精力再去管别人?
临平王妃用?狐疑的目光盯着冯嬷嬷,她会不会为了救亲人,抛弃主子?投靠那个狐媚子??
傅昭点到为止,再不多说?。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迅速生根发芽,越长越大,信任的基石必会随之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