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昭但觉一阵气血翻腾,眼前蓦地?发黑,她霍地?跳起身来,疾步走出后堂,大喝一声:“且慢!”
谁也没想到后堂冲出来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嘈杂的人群静了下来,交头接耳议论这位是谁。
任大人脸皮一僵,想呵斥几?句又忍住了,正色道:“洛夫人,这是公堂,即便你是诰命也请自重。”
豆儿?从?后堂搬来把椅子,傅昭老实不客气地?当堂一坐,冷笑道:“我并未咆哮公堂,任大人不用吓唬我——你判案不公,我有疑问。”
如此不给?面子,任大人脸上的肌肉难看地?抽搐了一下。
堂下刘小舅子嚷道:“你是傅氏的亲妹妹,当然偏袒她!”旋即拍地?大哭,“你们傅家有个做大官的女?婿,杀了人也不当回?事,姐姐啊,你死得冤啊——”
“你且等等再?哭!”傅昭喝道,“任大人,说什么人证物证俱在,诸多疑点?你都审理清楚了吗?作证的都是刘太太的丫鬟,我二姐丫鬟的证词呢?”
任大人一怔,不知怎么回?答。
傅昭冷笑连连,“那些丫鬟婆子们都去哪里了?你答不出来,我来告诉你,案发当日,她们就被刘家发卖了!真是可笑,卖身契上主?人写的可不是刘家,也不知你县衙怎么做的备案!”
任大人忍气道:“我自会去查。”
“人证全是刘家的奴仆,自然主?家让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这些证词根本不可采信。”
刘员外面色阴沉,盯着傅昭道:“洛夫人的意思是我刘家陷害令姐?她是我的爱妾,又怀了我的骨肉,我痛惜还来不及,有什么理由害她?而且她有你这么个有权有势的妹妹,我就是想害她也不敢啊。”
傅昭没有答话,指着砒/霜道:“砒/霜从?哪里来的?”
“官差从?傅氏房中?搜出来的。”
“后院栽赃的方法?太多了,大人就没仔细查一查?砒/霜来源是哪里,谁买的,如何从?府外流入府内,中?间又经过谁的手,这些你都查清楚了吗?稀里糊涂就要定案,你这官做得也太省心!”
任大人顿时语塞,钱师爷在旁提醒说:“大人,这些审问傅氏便知。”
任大人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傅氏,快快从?实招来,以免受皮肉之苦!”
傅二姐一翻白眼,“我怎么知道砒/霜哪里来的,我连见也没见过。”
“疑点?重重,案犯并未认罪你就要结案,任大人,这就是你的审案之道?”傅昭冷冰冰的声音回?响在大堂上,“我家是官身犹自蒙受不白之冤,若这事发生在寻常百姓家,无权无势的求告无门,只能?白白做个屈死鬼。”
衙门外,原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人群静了静,似是在想这句话的意思,忽有人高声喊道:“不能?冤枉好人放走真凶!”
便有人附和道:“人命关天,大老爷仔细些吧。”
面对高一声低一声嘈杂不堪的人群,任大人的脸涨成?了紫茄子,下意识看了刘员外一眼,旋即狠狠连拍几?下惊堂木,喝道:“肃静肃静,这是公堂,门外观者一律退出石灰线外,不听话的就给?我拿鞭子使劲抽!”
衙役得令,将袍角掖在腰带里,甩着鞭子把人群往外赶,前头站着的人迎面挨了鞭子,又往后躲,后头不明所以又向前拱,挤倒了的,踩疼了的狂呼乱喊,生生把肃穆威仪的衙门口弄得跟菜市场似的,好半天才平静下去。
傅昭冷笑道:“任大人,堂上牌匾写着‘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你见天坐在下头,摸着自己良心问问,你对得起你头上这顶乌纱帽吗?对得起朝廷给?你的俸禄吗?”
任大人面沉似水,声色俱厉喝道,“洛夫人,你既不是原告也不是被告,更不是证人,无故扰乱公堂,请你下去!”
傅昭气得面白如纸,竟隐隐觉得小腹痛,忙重重喘了口气,极力抑制内心激荡起伏的情绪,说道:“你把人命视为草芥,胡乱处理案件,使死者不得瞑目,无辜者含冤法?场,真凶逍遥法?外,你到底收了多少好处,才会闭着眼睛判案?”
“住口!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
“我看谁敢?”她一仰身子,摇着手帕子哼了一声,清丽的脸上挂了层寒霜似的,声音不高却十分清晰,“怎么,被我捉到痛脚,无言以对就要赶我出去?我是当今亲封的三品诰命,你还没有资格赶我走!”
任大人阴冷一笑:“你是三品诰命又如何?我是朝廷命官,你无官无职,不是涉案人员,没有资格在此!”
“她没有资格,我有资格!”衙门外有人高声喊道。
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傅昭激动得手按椅柄几?乎要站起来——洛桦来了。
数名锦衣卫大声呵斥的分开人群,从?外走来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洛桦,他面色冰冷,从?齿缝里蹦出一句话:“在下洛桦,敢问任大人,我有没有资格在此听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