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刘太太之死与傅二姐没有关系,傅昭心下大定,她向来秉承的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二姐是清白的,哪怕对方闹到金銮殿上去她也不怕。
探过二姐,傅昭递帖子去见县太爷。
老儒生任大人一见是傅昭的名帖犯了难,此案上头早有示意,审问无非是走个过场,他知道这位夫人的夫君不好惹,可上头那位,他更惹不起。
他门下的刑名师爷钱师爷笑道:“东翁不必左右为难,自古文?武殊途,洛大人是武将,您正经进士出身,犯不着怕他。且洛夫人来无非就是讨个情面,东翁只管据实相告即可。若您不方便,我去见她。”
任大人想了想,让他去了。
傅昭并未自持身份对钱师爷颐指气使,她仔细问了来龙去脉,末了说道:“你们认为我二姐是凶手,物证是她房里搜出来的毒药,人证是刘太太身边的丫鬟,是么?”
钱师爷躬身谦卑地?答道,“是。”
傅昭轻轻笑了下,“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还未最?终定案,三日后过堂,夫人可过来听审,有什么疑问尽可提出,任大人与洛大人同朝为官,必会酌情处理。”
傅昭略微迟疑了下,眼神茫然,看上去多少有点?不知所措。
没有哪个诰命夫人愿意抛头露面坐公堂上,钱师爷豆大的老鼠眼睛迸发出贼亮的光,接着说:“若夫人不方便露面,只要洛大人来个手令,这边没有不听从?的道理。”
傅昭心头突地?一跳,脸上依旧是木呆呆的表情。
钱师爷又说,“其实刘家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刘员外的意思也是保人,只是他小舅子一直闹腾,无非是为了多拿几?个烧埋银子……”
坐在旁边的杜氏听见,眼神一亮,顿时来了精神,“私了可成??银子我家有的是,别管多少,只要能?让我家女?儿?赶紧出来就行。钱师爷,我瞧您是个灵透的,能?不能?从?中?说和说和?”
钱师爷捋着山羊胡子一笑,拱手作揖道,“但凭老安人差遣。”
杜氏登时浑身松弛下来,靠在椅背上长长吁一口气。
傅昭心里并不赞同,拧着眉头吩咐豆儿?拿出几?张银票递过去,“我姐姐自小娇生惯养,现下又是双身子,牢里还烦您多看顾几?分。”
钱师爷自是拍着胸脯保证一番。
“三日后过堂,我会过来听审,还请钱师爷和任大人通禀一声。”
钱师爷笑容不变,态度依旧谦恭,没口子应下。
从?县衙出来,傅昭霎时脸色冰冷如霜,一言不发回?到客栈。杜氏心疼傅二姐,直说赶紧给?银子了事。
傅昭摇头道:“不能?给?,给?了就坐实罪名了。我们若是按钱师爷的意思办了,纵然二姐平安出来,这污点?一辈子也洗不掉。而且刘太太娘家拿钱拿惯了,肯定不会只要一回?就善罢甘休,难道咱们还和他撕掳半辈子?”
“我更担忧的是,此事一旦泄露出去,就成?了他人拿捏洛桦的把柄——以权谋私、干涉地?方政事,往后就真的是受制于人了!”
杜氏的沮丧已无法?掩饰,傅昭也难过得很,拍拍她的手安慰道:“这案子疑点?很多,放心,过堂的时候我在,不会让二姐吃亏。”
转眼三日即到,他们早早来了县衙,傅昭坐在后堂,傅家二老担心女?儿?,执意去前堂衙门口盯着。
咚咚几?声,登闻鼓被人敲响,接着水火棍笃笃齐震,三班衙役放开低沉的嗓音大声喊道:“大老爷升堂——!”
前堂开始审问,刘小舅子哭一通姐姐死得冤枉,刘太太的丫鬟涕泪俱下,指证刘太太喝了傅二姐送来的参汤后就口吐黑血死了,又有刘家厨娘说亲眼看傅二姐熬参汤。
还有一干刘家下人,七嘴八舌说平时傅二姐气焰嚣张,多次顶撞刘太太,府内皆知二人结怨很深,最?后讼师呈上证物砒/霜。人证物证俱在,看似傅二姐再?无反转可能?。
刘员外不停地?长吁短叹,言语间都是对发妻的悔意,但没有指责傅二姐的不是。
衙门外早聚集一众看热闹的闲人,见状先入为主?地?认定刘员外宠妾灭妻,纵容小妾毒杀妻子,义愤填膺地?叫嚷着处死傅二姐。
无人肯听傅二姐的辩白,乱哄哄的人声淹没了傅二姐和傅家二老的喊冤声。
任大人“啪啪”用力敲响惊堂木,清清嗓子道:“傅氏对主?母心怀不满,意欲取而代之,仗娘家得力有恃无恐,竟毒杀主?母。此案证据确凿,傅氏你认罪否?”
不等傅二姐回?答,他又说:“念你有孕在身,特许你生下孩子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