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姚四郎其实是一个妙人,宣平侯夫人问东他答西,问南他答北,问起三娘子何时回府,他一连三摇头,照着姚颜卿的话说,三房的事您得问五郎去,我做不了他的主。
宣平侯夫人只觉得没见过这样的蠢人,险些气了个倒仰,要不是见他一脸的蠢相,真当他是有意敷衍自己。
姚四郎喝了一盏茶,也不留在宣平侯府瞧那一家子的晚娘脸,当即就告辞,宣平侯夫人脸上神情略有一些变化,嘴张了张,似想挽留姚四郎,又抹不开面子,姚四郎却是不等宣平侯夫人开口,起身一拱手便走人,至于来时他母亲给的那三万两银票他只字未提。
姚四郎从宣平侯府出来的时候,姚颜卿恰好被定远侯府的门子迎了进去,福成长公主使了薛妈妈去迎他,见到姚颜卿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了欢喜的笑容:“郎君可算来了,殿下一直惦记着你呢!快随老奴进屋暖暖身子。”
姚颜卿客气的拱了拱手,随薛妈妈进了屋,未等小丫鬟近身便自行解了身上的狐裘斗篷,薛妈妈当即接了过来,交到小丫鬟的手上,姚颜卿道了一句:“有劳薛妈妈了。”
薛妈妈眯着眼笑,眼底的欢喜之色都要溢了出来:“郎君说的哪里话。”一边说着,一边引了姚颜卿进了厅堂,福成长公主那厢已得了信,瞧见姚颜卿进来,脸上浅淡的笑意便加了深,抬手招了招,口中柔声唤道:“阿卿,坐我身边来。”
姚颜卿上前见了礼,顺势坐在了福成长公主下手的位置上,嘴角略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昨个四哥送了年节的礼进京,原应该随我一道来给您问安,因五姐还在临江胡同住着,我便让他去了宣平侯府,等明儿个在让他来给您问安。”
福成长公主微笑的望着姚颜卿,脸上带了几许嗔意:“什么礼不礼的,你二伯母也太客气了些,说来我也十多年没见过四郎那孩子了,明个儿只管让四郎来府里耍,正好让你弟弟带了他在京里好生转转,都是自家兄弟,可不兴生分了。”
姚颜卿微微一笑,却没有应福成长公主这话,只说道:“二伯母特意攒了一批紫貂料子,说是送给老夫人的,若眼下方便,劳烦您让下人递个话,我给她老人家请个安。”姚颜卿知杨老夫人不会见他,只是他既来了定远侯府,场面上的话总是要说的,若不然,便要像前世一般传他不知礼数,过府都不与长辈请安了。
福成长公主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轻声道:“母亲一早就去了庙上敬佛,眼下还没有回来,你的心意到了便可,倒是你二伯母,我年前还递了话给她,叫她不必这般,有什么好东西留着孝敬老夫人便是了,侯府里什么东西都不缺的。”
姚颜卿微笑道:“这是姚家的一点心意。”
福成长公主见他脸上虽带了笑,可语气却异常的客气,忍不住有些难过,她素来是个要强的性子,若不然也不会生下这一对遗腹龙凤胎,怎知孩子是生下来了,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可姐弟两个待她却及不上远亲。
“阿卿,你就不肯唤我一声母亲吗?”福成长公主红了眼眶问道。
姚颜卿目光落在小几上的缠丝白玉碟子上,那缠丝似血一样红,渗在玉白的碟子上尤为扎眼,竟有一种诡异的妖艳感,像极了他前世被血浸透的白绸裤。
“您是定远侯府的当家主母,我是姚家三房的长子,身份有别,自是不敢高攀。”
福成长公主听了这话,眼泪一连串的落了下来,薛妈妈拿着帕子给她拭着泪,眼底带了几分不赞同,轻声开口道:“老奴托回大,郎君实不该这般伤了殿下的心,难不成郎君只记得养恩,便忘记了生恩吗?”
姚颜卿眼眸挑起,看着福成长公主梨花带泪的脸上,却始终无动于衷,他前世临死前也想问问,他既是她亲生的,为何就忍心让他为杨士英挡灾,只因他不曾养在她的身边吗?虎毒尚且不食子,她这般狠下心肠在他死后可曾有过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