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将至,这是姚颜卿进京后将过的第一个新年,作为外嫁女,三娘子自是想着回宣平侯府,以免落人口实,让宣平侯府的人更有由头说姚家人没个规矩。
姚颜卿听说三娘子要走,便让罗鑫把三娘子请到堂屋来,手上的书卷倒是不为落下,迈着步子悠悠哉哉的进了堂屋,笑眯眯的捏起一个衣梅送入口中,酸的他眯起了眼睛。
三娘子见状便掩口笑道:“明明吃不得酸,却偏偏就爱吃这一味,你若想吃梅子明个儿让厨娘把梅子重新滚了蜜来腌制。”
姚颜卿呷了口茶,压下嘴里酸溜溜的滋味,笑道:“梅子吃的就是这一味酸甜,若用蜜腌的过了头,可就没有滋味了。”说完,把盖碗一撂,含笑问道:“住的好端端的,五姐怎得就要离府了?可是府里的下人有所慢待不成?”
三娘子自来京后,只有这段时日最为快活,只是她到底是外嫁女,能在娘家住些天已是难得,若年节在不归府,莫说她要被人用吐沫星子淹死,便是五郎,怕也要因她受人闲话,她委屈些自是习惯的,可却不能叫五郎也跟着受那样的委屈,故而才想着赶紧回了宣平侯府去。
“哪里会有人慢待我,不过是年节将至,总不好一直在你这住着,我瞧着这段时间府里由罗鑫打理的妥妥当当,我也再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了。”三娘子轻声说道,眼眸微垂着,长长的睫毛轻轻打着颤。
姚颜卿嘴角翘了下,说道:“姐姐何必急着回去,眼瞧着家里又该送东西进京了,大哥来信说今年会是四哥随船一道来,正好留着他在京里过年,咱们兄弟姐妹好生聚聚,也省的我孤孤单单一个人过节了。”
按理说,姚颜卿进了京,过年的时候福成长公主必是要接他过定远侯府去,可三娘子瞧着这几次定远侯府来人,姚颜卿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分明是不想与定远侯府走动,依着他的性子,过年必不会到远侯府去,按说她这做姐姐接了他去宣平侯府过年也是正理,可宣平侯府上上下下没有一个瞧得上姚家,她又怎舍得让他受那样的委屈。
“那我便在留两日。”三娘子想了想,也不忍心在过年的时候把姚颜卿一个人仍在家里,左右她在宣平侯府也没有什么好名声,人人都道她不知礼数,她又何必凭白担了这虚名。
“极好,到时候咱们好好热闹热闹,虽说就咱们几个在京里过年,可该置办的也需置办起来,总得有个过年的样子才是。”姚颜卿手一击掌,笑眯眯的说道,唤了罗鑫进来。
罗鑫规规矩矩的问了安,眼睛也没有乱瞟,微垂着头等着姚颜卿示下。
姚颜卿说道:“四哥眼瞧着要进京了,我琢磨着留了他在京里过年,府里虽说就咱们几个,可也要弄的热热闹闹的,有个过节的气氛,你该采买的就去采买,府里的丫鬟小厮到时多发一个月的月钱,每人做上两身新衣裳,也都乐呵乐呵。”说着,他扭头瞧了三娘子一眼,吩咐道:“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的便来问五姐。”
罗鑫应了一声,免不得替府里的下人道了谢,之后退了下去。
姚颜卿想着三娘子整日在府里衔着没事,容易胡思乱想,便给了她寻了个事来做,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学着管家,等日后和许四郎和离再嫁,有着管家的本事也不会再被人拿捏住。
三娘子一怔,忙摆手道:“我是不成的,让罗管家做主就是了。”
宣平侯府有宣平侯夫人和大少夫人柳氏管家,三娘子自是不会染指到管家权,是以一听姚颜卿这般说便先露出了怯意,连声推拒。
姚颜卿心里忍不住一叹,按说五姐跟着二伯母长大,他跟着大伯母,人都说谁带大的性子免不得像了去,怎得他五姐这性子一点都没有随到二伯母的爽利劲儿呢!
“这有什么不成的,在家时五姐不也常看二伯母管家吗?不过是发发对牌,嘴上的话罢了,真若要你操心还要奴才做什么,五姐可怜可怜弟弟吧!总不好叫我一个一个大男人来管家吧!”姚颜卿朝着三娘子玩笑似的拱手作揖。
三娘子听了这样的俏皮话忍不住抿嘴笑了,嗔道:“你才多大的年纪,算什么大男人。”她虽与姚颜卿同岁,可女儿家本就知事早一些,加之姚颜卿年幼时极是顽皮,三娘子自来便把姚颜卿当做比她小了几岁的小郎来看。
姚颜卿勾着唇笑,三娘子不想耽误他念书,便催了他回书房,姚颜卿倒是不紧不慢,笑道:“我陪五姐说会话在去看书也不迟,现在天冷,等开了春我带你去京外踏青,柳二郎早前送了一匹西域骏马,大哥信上说已经生了崽子,我去信让四哥一道来了来,特意挑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
三娘子原在广陵时也是时常与交好的小娘子在春季踏青,自打进了京后,因怕自己举止有所不妥,步步小心谨慎,莫说是去京外踏青,便是连京里的铺子都不曾逛过,如今听姚颜卿一说,眼睛不免一亮,随后想起自己的身份,眼底的光芒渐歇,低声道;“日后在说吧!眼下什么也比不上春闱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