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十?分熟悉。
后脑勺被宽大的手掌护在里面,头顶传来忍冬沉静的声音:“受伤了吗?”
不?知是不是秋阑的错觉,他愣是在忍冬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关怀,他再次确定忍冬是原谅他了。
嗯,很好。
秋阑站直,黑暗中一双杏眼亮闪闪看忍冬:“我没事。”
忍冬看着他期骥的表情,内心狠狠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眼睁睁看着秋阑飞出去的一瞬间,心都要停止跳动。
忍冬的眉眼满是眷恋,趁着秋阑不?能发现,肆无忌惮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生秋阑的气,控制不住自己跟秋阑分开,到底是在折磨秋阑,还是在折磨他自己。
这时,黑暗中传来修士们断断续续的惨叫,夹杂着恐慌畏惧的喧闹声,随之而来的还有浓烈的血腥味。
秋阑终于回神,不?再想有的没的,大喊:“昨晚谁带的夜明珠,快拿出来。”
吵闹的修士们安静了一瞬,几颗硕大的夜明珠被拿出来,山洞内得以重见光明。
秋阑借着夜明珠的光,看到山洞外的场景,一股寒气从心底渐渐升起——
山洞外面围满了密密麻麻的混云兽,将外面堵得水泄不?通,每一只身形都比他们最后一次见到混云兽时还要大几分,红色的铜铃眼在黑暗中散发着血色的暗光,恍若深夜夺命的修罗,正在慢慢俯身靠近山洞里?的众人。
“啊啊啊啊……”
这声高昂的尖叫像一场屠杀的前奏,随着尖叫声,山洞外的混云兽吼叫着扑进?来,疯了似的张着血红的大嘴撕咬向修士们。
忍冬深深看了秋阑一眼,将他往山洞里?面推:“呆在里面不要出来。”
看秋阑半晌不?动,还站在原地,他顿了顿,又说了一句:“别怕。”
说完飞身冲进混云兽群,长身执立,剑影无痕。
留给秋阑一个宽广可靠的背影,仿佛要毅然决然替秋阑挡下所有苦难,恍惚间与小时候将秋阑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的易归雪背影逐渐重?合。
秋阑瞪大眼睛,他已经不?是小时候胆小的自己了,他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把不?知是被谁扔下的剑,义无反顾地加入战斗。
大部分修士都逐渐冷静下来,拿起武器冲上去去混云兽拼杀,还有小部分缩在山洞里?不?愿出来。
秋阑举剑冲向一只混云兽,谁知,等他刚靠近,那只混云兽居然很人性化地愣了愣,然后转身就跑。
秋阑:“?”
他不?信邪地再次盯着下一只目标下手,更快地冲过去,剑尖还没挨到,那只混云兽再次转身跑掉。
这下不?止是他,他周围正在浴血奋战的修士们都发现了他这里?的不?对劲,大喊道:“沈玉承,这些混云兽为什么躲着你?”
秋阑:“??”我怎么知道?
混云兽还在不停攻击其他修士,不?时有人受伤,秋阑只能四处看谁伤的重?,撑不?住的前去帮忙驱赶一二,忙得满头大汗。
慢慢的,修士们也无暇顾及这奇怪的一幕,专心投入到战斗中。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杀机四伏的漫漫长夜终于闭幕,东方露白,黎明来临。
庞大的混云兽群一瞬间齐齐后退,转身撒丫子头也不?回地跑了,跑得毫无征兆,眨眼就撤地干净,留下已经杀的麻木的修士们茫然站在原地。
修士们直接瘫倒在地,武器扔到地上,喃喃道:“我还活着。”
秋阑虽没被直接攻击,也?东奔西跑了一晚,汗出了一身又一身,这会?直接坐在地上,浑身的力气被抽尽般发软,头脑也?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视一番,很快找到了靠墙站着的忍冬,忍冬神色冷凝,同样是打斗一晚,别人都满身狼狈,单他干干净净。
对上秋阑的目光又很快挪开,冷漠疏离的姿态,让秋阑甚至在怀疑昨晚那个温暖的怀抱,那个对他说别怕的人是他产生的幻觉。
锦凤清正站在忍冬身边,殷切地给他擦汗,白色的手帕刻意停留在男人好看饱满的额头。
忍冬其实也?在发呆,秋阑又在看自己,他不?知道该不该遵循内心的想法,当做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还是继续故意冷待秋阑,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如果?他愿意跟自己回雪族,就原谅他,忍冬捏紧手心。
秋阑正看得出神,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收回目光,拍拍衣服上的灰站起来,是木余年。
木余年指着秋阑,大声道:“之前我说这人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你们还不?相信,昨晚大家可都看到了,混云兽只攻击我们却不攻击他,幕后黑手不?是他又是谁?”
一个被混云兽咬断腿再不?能行走的修士闻言哭喊一声,眼睛通红,猛地扑向秋阑:“畜生,我杀了你。”
“都怪你,我的腿,我的腿不能走路了啊……”
“我的手也?废了,不?能再拿剑……”
丧气的情绪会传染,一人带头,本还麻木的众人情绪慢慢激动起来,有的哭喊,有的骂人。
秋阑也?很累,他看着这一幕,心里?清楚,这些人也未必相信凶手是自己,可他们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而他,就那么倒霉地刚好出现,刚好合适。
好的让人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刻意为之。
秋阑看向木余年,表情冷静:“凶手既然能对混云兽如臂指使,控制混云兽不要攻击谁又有何?难?我若真是凶手,又为何要给你们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木余年冷笑:“如今证据明确,你休想再花言巧语迷惑我们,这个人把咱们害成这样,大家觉得要怎么处置他?”
“杀了他!”一人高呼。
顿时有好几个人稀稀拉拉地响应:“杀了他,杀了他!”
大战过?后,血色染满这片大地,血腥的铁锈味在每个人鼻尖来回窜逃,所有人仿佛都沉浸在这暴虐血腥的氛围中,恶狠狠的地看着秋阑:“杀了他。”
秋阑打了个寒颤,这一次,苹果和?香莹都站在远处看着他,看起来似乎很害怕,被他们的同门拉住胳膊,没有再次站在秋阑身边。
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被伪龙攻击时,秋阑奔走于伪龙嘴下,将晕倒的人拖到安全的地方,他们中不?乏有被秋阑救过?的面孔。
所有人似乎都忘记昨晚混云兽来袭时,秋阑四处帮他们驱散混云兽,让他们免于死亡。
他们只记得被卷进这样的事情很恼怒,很焦躁,必须杀一个代表罪魁祸首的人来泄愤。
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秋阑能看到木余年勾起唇角,自得的笑意,他拿起长剑,毫不犹豫地捅向秋阑,周围所有人都静静看着这一幕,没有阻止。
秋阑退后一步,捏紧手中剑柄,毫不畏惧地回看木余年,他不?会?退却,也?从不畏惧死亡。
两剑刚刚相交,发出兵器的哀鸣声,下一瞬,秋阑眼前一花,只见木余年手中的剑被打落在地,木余年呆立在原地,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周围的人群也?静默了。
秋阑呆呆看着面前坚定的背影,原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是梦。
忍冬站在他面前,背对着他,剑尖对准木余年的脖子,神色发冷。
木余年这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喊:“你做什么?你为何要庇护这个恶人?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忍冬冷声:“那些事情都和他没关系。”
木余年反问:“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做的难道是你做的不?成?”
忍冬突然向前一步,剑尖也?随之向前一寸,木余年的脖子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他慌了,被这个男人的气势吓得只想落荒而逃。
忍冬突然笑了,这还是秋阑第一次看他笑,不?过?不?是让人感到舒服的笑,而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是凌驾于一切的自傲,他一字一顿:“我不?需要向你证明,因为,这里?的所有人,我想杀就杀。”
雪族杀人,不?就像杀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吗?
自然不需要向他们解释什么,听到这话的所有人族都不约而同惧怕地后退,他们之前只看得忍冬的实力,眼馋他所向披靡的实力能带来的安全感,却完全忽略了他本身才是最危险,最有威胁的存在。
不?……不是他们有意忽略,而是这男人之前刻意收起锐利的爪牙,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这与将一头恶狼放进羊群有什么区别?
至于这男人为什么之前要费尽心思伪装,人群将目光落到秋阑身上。
是因为……他,原来他是忍冬的底线,是了,是他们自己打破粉饰太平的表面,让恶狼露出獠牙,无异于自寻死路。
木余年还不?甘心地开口想继续,却被身旁的人猛地一把掀开,景世强笑道:“忍冬公子,都是误会?,方才我们是受木余年恶意蛊惑,才差点做出错事,请您不要计较。”
徐修竹也?及时补充:“对,方才也?是木余年动手,我们都没反应过?来才未阻止。”说完还转向秋阑:“沈公子,实在对不?起。”
他看到忍冬没和?沈玉承一起,而是和锦凤清同行,还以为这位公子丢弃沈玉承看上了锦凤清,谁知是他看错了眼,那个沈玉承,在忍冬公子心里?的分量居然那么重?。
秋阑已经被这迅速反转的场面整懵了,看着方才还对他喊打喊杀的人此时却换上一副笑脸,他忽然有些释然,苦笑一声:“那麻烦以后你们遇到这种事,反应快一点,别等剑都把我捅穿了再阻止。”
多的他也?不?想计较了,都是路人,出了这个秘境大概一辈子都不再有交集,他现在筋疲力尽,实在懒得跟这些人计较。
徐修竹尴尬地陪着笑脸,忍冬才终于愿意放下杀气腾腾的长剑,这次却没有再离开秋阑身边,而是一直沉默站在他身侧。
锦凤清在一边看完了这出闹剧,她本幸灾乐祸以为沈玉承终于可以死了,没想到又没死成,她失望地叹了口气,直觉此时不能去撞忍冬的晦气,没有再自讨没趣地上前,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方才确实像其他人一样被忍冬吓到了,她手又忍不?住摸上头顶的凤钗,机会总是有的,毕竟她这里?还有忍冬想要的东西。
山洞里?一地狼藉,显然不能再住了,众人经过?一出混云兽,方才又受忍冬惊吓,身心俱疲,随便找了一处地方各自躺下休息。
秋阑靠在一棵树上,抬头看向忍冬,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坐下吧。”
忍冬便坐在他身边,身体有些紧绷,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风轻轻的絮语和?林中婉转的鸟叫。
过?了好一会?儿,忍冬终于忍不?住侧头想偷偷看秋阑一眼,却看到秋阑眼睛紧闭,睡熟了,脑袋一点一点的,本就不?聪明的长相显得有些憨意。
忍冬抿着薄唇,目光正视前方,肩膀却悄悄往秋阑的方向挪,显得有些刻意,不?过?没过一会?就成功接到了秋阑快要掉下去的下巴,他心里?瞬间涨涨的,无与伦比的满足,那个人睡在他身边就是整个世界。
秋阑的呼吸声很轻很静,就像他这个人一般柔软而安静,听着听着,忍冬也不?自觉闭上眼睛,慢慢陷入沉睡……
忍冬再迷糊地醒来时,第一反应就是去寻找身侧秋阑的呼吸声,秋阑的味道,但是没有成功,他蓦得睁开眼睛,里?面便盛满了属于上位者的不?悦,他转头,秋阑不?在他身边。
他站起身,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有秋阑的身影。
忍冬捏紧拳头,眼里的戾气和?暴虐再也?控制不住,从他脚下的土地开始一寸寸向外延伸,带来一寸寸风雪肆虐之地。
第三次,这是第三次秋阑从他身边逃开,他真的恨透了这一幕,八年前是,八年后是,现在亦是,窒息感慢慢向他心上蔓延,黑暗趁虚而入,想一举控制他的心神。
他此刻满心是将秋阑抓回来,绑起来,关起来,让他永远不?能再一声不响地离开自己,让他心里?眼里都只有自己。
周围的人看着这奇异的一幕,都被吓得远远退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们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这样一个人有安全感啊?
在这片冰雪快要蔓延到远处的湖泊时,一个人影慢慢走近,看着以忍冬为中心形成的暴风雪,呆在原地。
“你在做什么?”
忍冬呼吸一滞,神色还是很阴沉,盯着秋阑,问:“你去哪了?”
秋阑歪头,举起手中的邬鸟:“特意抓来一只给你道歉,前天的事情对不起,你接不接受啊?”
他到现在还以为那天忍冬是因为邬鸟而生气。
忍冬突然狠狠吐出一口气,他这才看到秋阑的衣摆湿透了,想来是为了捕捉那只邬鸟费了不?少功夫,忍冬一下子什么脾气都提不起来,这个人就是能这样轻易控制他的情绪,让他的心软成一片。
秋阑还有些不?明白眼前的情况,下一瞬眼前一花,忍冬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唇上轻轻触到一片柔软。
趁他呆愣时,对方像个狡猾的将军,指挥着耀武扬威的舌头长驱而入,迫使他一起缠绵悱恻。
秋阑被惊到了,居然就这样任由忍冬为所欲为,等他反应过?来想伸手推开忍冬,却忘了手里?还提着邬鸟。
“嘎嘎。”
好不容易抓到的邬鸟再次扑扇翅膀,叫嚣着飞走了。
秋阑:“……”
一吻结束,忍冬双手捧着秋阑的后脑勺,两个人的脸面对面凑得很近,灼热的呼吸打在彼此面颊,都有些气喘,忍冬声音带着很低的哑:“你吓死我了。”
秋阑抬头盯着他:“你也?吓死我了。”
说罢一把推开忍冬,忍冬看着他泛红的好看脸颊,半推半就地顺着他的力道被推开,但目光还是直勾勾盯着他的。
秋阑深呼吸一口气,想把脸上的红晕掩饰住,不?过?不?是很成功,他半真半假地抱怨:“你又把我的邬鸟放走了。”
忍冬:“嗯,再给你捉一只。”
秋阑越过?忍冬:“有点饿了,赶紧找东西吃吧。”
忍冬:“嗯,好。”
于是两个人一个找柴火,一个找食材,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仿佛默契般对方才的吻闭口不提,提了就会破坏掉什么,也?决口不谈关于忍冬之前为什么生气,现在还是否生秋阑的气这件事。
秋阑心里?很乱地坐着吃东西,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其实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个吻,忍冬吻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从未想过忍冬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毕竟忍冬说过?,他是有妻子的,单这一点,秋阑都不能和他发生任何事情。
更何况忍冬之前还和?锦凤清不?清不?楚的,所以忍冬到底为什么吻他?
就在所有人都安静吃东西时,整个秘境突然晃动了一阵,然后远处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秋阑手里?的东西被晃到地上,抬起头蹙眉看向远处。
修士们也被吓怕了,纷纷放下手里?的吃的拿起武器,警惕地站起来。
“这是什么声音?”
“会?不?会?是混云兽又来了?”这话一出,吓得手都哆嗦起来。
“我听着不?像啊,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秘境口。”
秋阑一顿,这么多年轻一辈修士被困在这里?,都是各个门派的未来希望,外面他们的长辈怕是要急疯了,倒很有可能做出强制破除秘境这样的事情来。
等秘境破除,追究到此次事件的真凶,一想到还有个木余年在旁边虎视眈眈,秋阑就有些头大。
木余年到时若又不遗余力地给他泼脏水,到时对方人多势众,一口咬定他,他又要怎么应对?
景世站起身:“不?如去看看吧,万一是有人来救咱们……”
作者有话要说:邬鸟:我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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