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整夜,直到天明才停止。
家入硝子在泠泠寒风中,敲响深见琉衣的房门时,她才刚刚梳洗完。
“今天降温,穿得严实点吧,回头冻着就不好了。”家入硝子是来给深见琉衣送厚衣服的?,因?为入住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置办,所以在某人持续不懈的?骚扰下,她就找出了自己没穿过的?外套带了过来。
深见琉衣接过衣服,抿着唇笑起来,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谢谢。”
没想到硝子小姐看上去冷冰冰的,实际上很会替人着想呢,像她自己发现下雪,就光顾着趴在窗台上看雪景了,完全没想到会不会冷的问题。
家入硝子摆摆手:“不用谢我,要不是某个烦人的?家伙,我这会还没起来。”
说到这,她就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大清早的,五条悟这家伙也不知道突然间发什么疯,跑过来敲她的?房门——不,应该用“砸门”更合适,咚咚咚,一下比一下重,就跟催命符似的,让家入硝子不禁怀疑那块薄薄的?门板会不会在他手下壮烈牺牲。
一边砸,那家伙还捏着嗓子在外面叫魂:“硝子~帮帮忙,借几件厚衣服给我吧?”
家入硝子:“……五条悟,你脑子终于彻底坏掉,打算自暴自弃承认自己是个女装癖了??”
不堪重负的?门板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声音,就宛如外面有只大猫在用爪子挠门:“怎么可能,是因为今天很冷嘛,我给琉衣酱置办好的衣服又都放在了外面的公寓里,来不及取回来了。当然,本来用我的?衣服也没关系啦,我完全不介意借给琉衣穿的?,倒不如说那样会更好,可是……”
硝子不耐烦地卷起被子蒙住头,打断了他的?不妙发言:“你怎么不去找你那个叫真希的?学生借?”
五条悟用理所当然地语气?说道:“我去敲过真希的?门了,她让我滚,所以我就只能来找你啦。硝子,拜托了?嘛,下次我给你带好酒回来哦?”
骂得好,真希。家入硝子冷漠地啧了声,但最终还是打着哈欠从床上爬了下来。
换做平时,硝子绝对不会理会五条悟这种傻逼请求,但谁叫她对深见琉衣印象不错呢——那是个好姑娘,安静又乖巧,没怎么染上咒术师的?坏习性,真是倒了?大霉才被那个白痴盯上。
所以能照顾的?地方,她会尽量看顾到,不然的话,万一被人渣欺负,她的良心会隐隐作?痛的?。
就在家入硝子翻找衣服的?时候,外面的人继续在门板上磨爪子:“硝子,那就麻烦你替我送过去啦,这个时候琉衣大概已经醒了?。”
硝子十?分警觉,按理来说,这种刷好感?的?事情,无论怎么想,五条悟都不该放过才对。
也因?此,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五条悟为什么会知道深见琉衣睡醒了??
“你不打算亲自给她?”硝子的?话语里是满满的怀疑。
“啊,这个嘛……”烦人的?磨爪声总算停下了?,五条悟安静了?几秒,声音听上去依旧轻佻,“她清醒的?时候,大约不是很乐意看见我的?脸吧?我可不想再弄晕她第二次……起码不应该是在这种情况下。”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硝子并没有听清楚,
你五条悟是会在乎别人意愿的人设吗?家入硝子挑了?挑眉,论自我程度,五条悟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现在居然大方让步,这可真是……
她叹了口气,问:“悟,你是来真的?啊。”
作?为同窗,家入硝子很清楚,五条悟这个人虽然顶着一张能对所有人造成无差别降维攻击的脸,也相当受异性欢迎,但恋爱细胞约等于没有,她那时觉得想要让这个人对感情之事认真起来,还不如期待一夜之间咒灵全灭。
但现在……该说世事难料吗?
果然,五条悟的?语气正经了?一些:“我可从来没否认过这一点哦,硝子。”
回想完刚才被吵醒的?事情,家入硝子不禁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睡眠不足的后遗症令她有点烦躁,在留意到深见琉衣疑惑的?视线后,她强行按捺住内心?的?不爽,摇摇头,说道:“算了?,那种形迹可疑的?家伙,你还是不要追究为好。”
听她这么说,深见琉衣露出少许好奇的?神色,但家入硝子并没有继续说明的意思,她便乖巧地不再?追问。
为了转移深见琉衣的注意力,家入硝子催她试试衣服,她从善如流地抖开其中一件栗色的毛呢外套,正要穿上,硝子的?眼角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她身上某样东西闪过微光。
雪白的,细长的,是被单里掉出来的毛絮吗,还是蹭到了动物的皮毛?不过话说回来,高专应该没有养动物吧?
更奇怪的是,深见琉衣身上那件睡裙也皱巴巴的,像是因为睡觉时一直乱动才造成的?,可硝子明明记得,当初在横滨时,深见琉衣的睡姿非常平稳,几乎整晚都维持一个姿势。
“别动。”家入硝子下意识按住深见琉衣的双肩,低头用指尖挑起挂在她胸前位置上的?玩意,顺手替她抚平了睡裙上的?褶皱,“这里,粘到东西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话音戛然而止。
“……硝子小姐?”整整半分钟过去了,家入硝子都保持低头的?姿势,她挡住了?深见琉衣往下看的?视线,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琉衣也不清楚,不免有点不安,犹豫着唤了一声,“怎么了??”
“没什么,应该是我眼花了,你身上并没有东西,快去换上衣服吧。”家入硝子冷静地回答,但在深见琉衣看不见的?地方,眼瞳内却渐渐泛起一丝寒意,她合拢手掌,不动声色地将刚才从琉衣睡裙上取下的?发丝藏进掌心?里。
——对的,不是棉絮,不是动物毛发,就是头发丝。
颜色如同高山上积年不化的?冰雪,再?加上头发的长度,两条线索明显指向了?唯一一名嫌疑人——家入硝子转过身,背对着深见琉衣,深呼一口气,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发丝是在深见琉衣的睡裙上发现的,好巧不巧,还黏在了非常非常不妙的?地方,胸前的?话,估计要把头埋在……打住,别再继续想了,家入硝子。
关于这几根头发出现的?位置,硝子拒绝去深想,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再也无法动摇某人在她心?里的?混账程度了。
五、条、悟!
亏她昨晚警告过这人不许乱来,为了保险,还特意委托了?太宰治守在门口——对了,话说回来,那个热爱殉情的?变态怎么不见了??他就是这么对待委托的?吗,武装侦探社怎么还不把这种消极怠工的员工开除?
在家入硝子的?脑海里,这两个男人已经与尸体?无异了?,越是这么想,她的笑容就越深。因?此,在深见琉衣换好衣服,跟着她往餐厅走去的?路上,两个人发现被掩埋在积雪下的?太宰治时,家入硝子马上露出了看到珍惜解剖素材的?目光。
“太宰先生?快醒醒,不能睡在这个地方。”实话说,深见琉衣吓了?一跳,太宰治几乎整个身子都被埋在雪下了?,只有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搭在外面,她下意识跑过去,蹲下来用手将?积雪扫开,打算把人给刨出来。
清扫的过程中,深见琉衣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太宰治的额头,顿时被那上面传来的温度给惊到了:“好烫……太宰先生,快起来,你烧得好厉害,到底在这里躺了多久啊……”
这时,原本像具尸体?一般的黑发男人忽然微微动了动,勉强撑开眼皮,朝上瞥了眼,对上深见琉衣担忧的目光,他低声呢喃:“不知道呢,昨天醉过去之后就没有意识了?。”
他这么一说,深见琉衣才发现旁边的雪地上还零零散散躺了?几个空酒瓶。
天寒地冻的,跑到室外去喝酒,喝醉了?就在雪地里睡一夜,哪有人这么折腾自己的?!
深见琉衣很是无奈,她一个人可搬不动一米八的大男人,只能求助:“硝子姐,帮忙把太宰先生扶起来吧,天气这么冷,我怕他冻坏身子了?。”
家入硝子环着手臂,没好气?地说:“他没救了?,干脆直接抬到我的?解剖室去,也好让我研究研究他的?脑子进了?多少水。”
太宰治却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含糊地强调:“我是在试验新的自杀方式哦——嘛,不过效果似乎不太好,好辛苦,下次再也不要用了。”
他吸了吸鼻子,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脸烧得通红。
家入硝子拒绝给这种自讨苦吃的?傻子使用反转术式,不耐烦地说发烧可以自愈,深见琉衣虽然也觉得太宰治这样糟蹋自己的?做法不可取,但看他难受的模样,还是心软了。
“我试试看能不能将你的?时间重置回醉酒前。”深见琉衣吃力地将他埋进雪堆里的?头给拽出来,免得这人窒息而亡,接着小心翼翼调动起咒力,发动了重置的术式。
“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