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个好消息。
不用猜想便?知道,这些日子,必定有不少人在同他一样在打听?吕让的下落,如今传来消息,想必又有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往后一并揪出来收拾了,倒也?省心。
只?是......
叶荣舟低头瞧向怀里的女人,只?见她一双长?长?的睫毛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在月色下缓缓流动,眼睫一颤,一滴水珠落到他的手背上。
叶荣舟轻张嘴唇,抬手吻去。
“我去处理事?情,先叫人陪娘子回去。”
闻灵抬手,抹去眼角一滴残留的泪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头。
只?是临转身,身体动作微窒,道:“别太累了,早些休息。”
叶荣舟眼睛一亮,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突然觉得不想这么快离去,总想着与她多待一会儿,便?抬手拿起一旁被自己丢弃的羊角宫灯交到闻灵手中,一把抱起了她,倒唬了闻灵一跳。
“我还是先送娘子回去,否则哪里放心。”
闻灵的身体随着男人的动作轻轻摇晃,余光恰巧瞧见脸正扭向别处,假装欣赏月色的谢添,脸颊微烫,轻拍了叶荣舟一下,随后将整张脸埋进叶荣舟的肩窝里。
感受着怀中人轻柔的呼吸洒在脖颈,叶荣舟的脚步微窒,呼吸为?重,未及,忽然浑身打了个颤,手一松,差点将闻灵给丢出去。
他缓了缓呼吸,有些神思未定。
记忆中那些曾经发?生的叫人面红耳赤的场景再度浮现在眼前,叫他有些心神荡漾,更何况,往日与他共赴巫山云雨那人就在怀中,与他贴的又那样近,叫他如何能受得住?
他心中刚产生今晚守在闻灵身边的念头,便?听?她有些无辜地?问:“二郎,怎么了?”
他怎么忽然停了,耳朵还开始红起来。
叶荣舟尽量叫自己不去看她,轻声道:“没?什么。”
他虽这样说,闻灵却不信,思索片刻,看见他脖颈喉结处残留的一点口脂,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是自己离他太近,嘴唇触碰到了他喉结处裸露的肌肤,而她还未完全?从前世的记忆中抽出,因此并未察觉到。
她脸颊愈发?滚烫,好似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有些尴尬地?将脸扭向别处。
奇怪,她从前有意撩拨引诱他时,费尽心思使尽手段,宽衣解带时眼睛连眨都不眨,怎么如今印个唇印而已,便?如此扭捏起来了?
一定是因为?还有第三人在的缘故。
正想着,他们已然回到房间。
叶荣舟把她放下,还未说话,闻灵便?随手捞起一旁的芙蓉锦绣棉被裹在身上,有些不自在地?催促叶荣舟快走。
叶荣舟神色一愣,到了嘴边的话便?没?说出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挑了挑俊秀的眉头,轻声道:“谢添,转过身去。”
随后,便?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低头吻上佳人。
闻灵只?觉浑身失去了力气,被男人箍着身子,哪儿也?去不了,他好似要把几个月的债在她身上找回来一般,动作异常的猛烈。
一吻过后,闻灵满头大汗,额前的发?丝湿透,被汗液黏在脸上,有些发?痒,被叶荣舟捻起来塞入耳后。
他抱着她呆了许久,终于轻咬了一下她红润的下唇,轻声道:
“娘子还催着让我走么?”
他这时候,倒在起意这个。
闻灵抿了抿唇,顺着他的意道:“不催了,咱们一起做对?快活鸳鸯,什么江山,什么敌人,都不管了,就算有人此刻便?杀进长?安,也?不关咱们的事?。”
声音柔媚沙哑,连同丝丝热气一同传入叶荣舟耳中,他将耳朵离远些,笑起来,带着无奈道:
“娘子这话倒叫我无地?自容,但是没?办法?,谁叫我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呢?今晚我就听?娘子的,不去处理那些琐事?了。”
爱美人不爱江山?
闻灵轻笑起来,抬脚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没?有江山,哪能守得住美人?我还等着二郎能守我一辈子呢,可不想一朝不保,就被人杀了头。”
叶荣舟听?到‘守她一辈子’的话,忙抱着她坐起身,捧着她的脸小声问:“可是真的?”
闻灵一脸疑惑:“什么?”
叶荣舟有些急道:“就是......你想我守你一辈子,可是真的?”
闻灵神色一愣,她方才......竟说了这样的话?
在她心里,究竟是何时产生的这种念头?这太不可思议了。
一辈子......那是多长?久的事?啊,她竟希望眼前男人能守着她一辈子......
闻灵轻眨眼睛,转过头去,没?有正面回答,只?道:
“早去早回。”
早去早回,这是尘世的妻子对?于丈夫的最?普通的嘱托,听?在叶荣舟耳朵里,却是如同仙乐。
他笑起来,又狠狠亲了一下闻灵的脸颊,才起身出去,临走时还特意为?她关上房门。
男人唇角的余温还在,闻灵抬手摸上被他吻过的脸颊,只?觉得那处开始微微发?烫。
翌日天微亮,闻灵一大早便?瞧见门口站着多名守卫,这些都是叶荣舟不放心她,特地?挑来守护她的安全?的。
“见过夫人!”
倒不是因为?她被封了那劳什子吴国夫人,他们才如此叫她,而是从到长?安那天起,叶荣舟便?特意吩咐的,不叫她娘子,只?称夫人。
谁都可以是‘娘子’,而除却皇室封号,‘夫人’是只?有同男子拜过天地?的正妻才能享有的尊称。
对?于叶荣舟的这点小心思,闻灵不置可否,一个称呼而已,倒没?什么值得她在意的,眼下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带我去见吕三娘。”
这些守卫在被派来时,便?被叶荣舟吩咐要唯闻灵的命令是从,因此不作犹豫,便?直接带着闻灵去原先的吕府,吕代柔就被关在那里的祠堂。
骑马的时候,本以为?百姓会同从前一样,带着鄙视的神色打量自己,甚至直接叫她妖女也?是有可能的,却不想他们虽然时不时打量她,却不再是往常那般叫人不适的眼神,而是带着好奇和感激。
有个小女孩坐在她母亲的怀里,指着闻灵喊:“快看,仙女姐姐......”
闻灵头一回听?见人这样称呼自己,不免意外,瞧过去时,只?见那母亲对?着自己温和一笑,抱着女孩微微弯身行?礼。
怎么回事??她这个臭名昭著的妖女什么时候如此招人待见了?
身后守卫看出她的疑问,道:“夫人不必惊慌,丞相特意找人为?您正名,如今长?安城里到处传唱着您的民谣,大家都知道往日的事?情都是您是受吕让迫害所致,是受害者,更何况丞相接收长?安后,他们的日子比往日要好得不知多少倍,自然也?就不需要找一个所谓的‘妖姬’来发?泄怒气了。”
“所谓日久见人心,往后您不必在担惊受怕了。”
原来如此。
“他......从未与我提起过此事?。”
守卫轻甩着马鞭,恭敬道:“丞相说,这些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足挂齿,只?要夫人您能不再受苦,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闻灵眼圈有些发?红,强忍住眼角的热意,声音带着些沙哑笑道:“你这样大咧咧地?将这些都告诉我,不怕他怪罪你?”
叶荣舟可是最?不喜欢别人多嘴的。
那守卫哈哈一笑,恭敬道:“夫人,丞相的脾气我们还是了解的,他不爱在您面前邀功显弄,怕您说他刻意,我们说了,您一高?兴,他指不定还要犒赏我们呢。”
众人哄笑不止。
听?着他们的笑声,闻灵胸腔中缓缓拥入一股强烈的暖流,慢慢的,一颗心被暖得发?烫。
她抬头,望向不远处喧闹的街道,只?见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丢掉冬衣的百姓们都挂着喜悦的笑容,一派欣欣向荣之像,要知道在半年前,他们还在为?生计奔波,天天苦恼着不知何时便?被官府抓去当壮丁,或是被达官贵人瞧上,丢了性命。
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做到了别人数十年都没?有做到的事?,叶荣舟的确是个当明君的料子。
她垂下眼,暗暗想,若是自己的父母还在世,瞧见如今的景象,想必也?免不了会有些许欣慰吧。
到吕府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往日热闹非凡的府门前如今已然门可罗雀,两侧张扬明艳花重金打造的大红灯笼也?被换成?普通式样的花灯,只?有门前的两座高?大石狮子还一如往初,静静地?注视着前街人来人往的人们。
闻灵静坐了一会儿,随后便?下马进去。
里头早已焕然一新,熟悉的吕家仆从不知所终,取而代之的是身姿挺拔,手持长?刀的叶家军士兵。
闻灵跟他们点头致意,随后径直往祠堂去。
吕家祠堂是整个吕家最?神圣的地?方,前世她偶然一次到这里来被吕让发?现,被他禁足整整三个月才放出来,即便?他只?是个庶子,口中对?吕家充满了怨恨,然而内心深处还是将吕家祖先的祠堂看得十分重要。
沉重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无数的飞尘在空中起舞,闻灵轻咳一声,抬手扇了扇。
“谁?!”
一声布满惊惧的女声从里头传来。
往日侍候的人高?声喊道:“吕三娘子,吴国夫人来看你了。”
闻灵慢慢地?往里走,只?见里头暗沉无比,正前方高?台上满是散乱的牌位,高?台下方蜷缩着一个黑影,手中抱着一个牌位,喃喃自语道:
“吴国夫人......谁是吴国夫人......我只?要夫君......夫君呢?他今日怎么不来看我?”
她慢慢站起来,像个孩子一样迷茫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