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后院为薛怀瑾布置的灵堂里,棺材被人从里头掀开一条缝,而薛侯爷似乎一点儿也不惧怕。
他道:“果然如你所料,皇帝对这件事只是轻拿轻放,仅仅把皇后禁足,至于宁王和王太师,更是连提都没有提。”
有一个人从棺材里坐起来,修长的浓眉,狭长的凤眼,不是薛怀瑾却又是谁?
但见他脸色红晕,分明就是个大活人,甚至比前几天都要活泛一些。
当然,突然伤重不治也是他和薛侯爷商定的计策,为的就是让皇后等人放松警惕。
见薛侯爷似乎有些失望,薛怀瑾劝道:“如今,皇上还以为自己只有宁王一个儿子,于情于理都不能责罚他。而皇后和王太师于宁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牵一发而动全身,自然也是不能动的。”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薛侯爷没有说下去,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薛怀瑾道:“父亲也不必懊恼,这件事已经在皇帝心里种下一粒种子,很快这种子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而皇后和宁王也会被连根拔起。”
薛侯爷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因着怕被别人发现,他也不敢和薛怀瑾长待,从供桌上拿了个苹果递给后者,便匆匆地走了。
他此去自然是按照两个人以前商定的计策去安排。
而薛怀瑾躺了下来,觉得这日子似乎还挺惬意。日日在躺在这黑洞洞的木盒子里,无人打扰,倒是比平日睡得香。
只是,有些想念顾念。
上回他不忍顾念心痛,把自己装作伤重的事儿向她坦白了,当时倒是哄好了她,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有没有又生气。
想必,还是有些不快的,否则这几怎么不见她来。
即便是两人目前还没有婚约,作为一条街上住着的邻居,也应该来看一看吧?
这女子,细腻的时候是真细腻,无情的时候也是真无情。
实际上,薛怀瑾却是冤枉顾念了。
她其实好几次想来侯府的,每每都被常嬷嬷给拦住。后者苦口婆心地劝,“大姑娘,老夫人知道您和那怀瑾公子有些情分,可是现在毕竟人死如灯灭,您还是不要去吊唁了。”
“若是被人看到说闲话,这婆家真就不好找了。”
顾念有苦说不出,她又不能告诉常嬷嬷:薛怀瑾没有死,他只是假装的。
因此,也就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并不能找别人做夫君。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搁在这里。幸亏她知道薛怀瑾身子无事,所以也就没有特别地想办法偷溜出府。
于是又过了几日,就到了薛怀瑾出殡的前一天。
顾念这些日子的消息,全部都依仗阿巧出去打听。所以,阿巧就惊奇地发现,当自己把这个事儿告诉自家姑娘的时候,后者的神色十分奇怪。
似乎是无奈,又似乎是想笑。
就是没有伤心。
“姑娘,你这.......也太凉薄了些。”阿巧和顾念是自小的主仆情分,说话也就有些毫无顾忌。
“怀瑾公子毕竟救过姑娘,难道不用去路祭吗?”
所谓路祭,就是死者出殡那天,与之有交情的人在路边设下供桌拜祭,也是全了双方今生情谊的意思。
顾念摇头,“不去,不吉利!”
“不是,怎么就不吉利了?”
“哎呀,你不懂。”
顾念的心里是已经认定薛怀瑾的,所以后者将来就是自己的夫君。明明人家还活得好好的,她却要去拜祭,岂不是不吉利?
于是,在第二天,顾念不仅没有出府,而且还睡到了日上三竿,去慈心堂请安都迟了。
顾老夫人笑眯眯的,“年轻人贪睡很正常,你以后也不用那么早来,每天过来陪我说说话就行,不拘什么时辰。”
顾念张着嘴大了一个呵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昨夜睡前,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薛怀瑾,想起自己和他相处的一幕一幕。一时又想,薛怀瑾如今装死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越想就越是睡不着,因此今早才起晚了。
顾老夫人却不知道顾念心里这番想法,她再次把这些日子最上心的事儿提了一遍,“你打算先见哪家的公子?祖母给你安排?”
顾念很头疼,“祖母,我还小,这事不用着急吧?”
“什么还小!”顾老夫人嗔道,“你看你妹妹,都出嫁一个多月了。你作为姐姐,还说自己小。”
“这好人家呀,谁都想结亲,若是再不抓紧,都给别人挑没了。”顾老夫人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其中底细。
顾念还是摇头。
就在这时,陈氏来了。
自从顾悦出嫁以后,陈氏似乎就陷入了某种消沉之中,每日在院子里闭门不出,原本就懒怠请安的慈心院更是很少踏足。
今日在此见到陈氏,对顾念来说还是第一回。
陈氏给顾老夫人请安,“母亲,媳妇今日想去一趟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