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暄摇头,好像一位人师:“我并不害怕皇上,我只是……敬他。世上很多人都敬他,那些当官的,还有老百姓,你明白吗?”
初雪似懂非懂,“那皇后娘娘?”
她是有些怕皇后娘娘的,因为皇后待她不再亲近了,从前和蔼的眼神变作了疏离,甚至厌恶。她偶尔去请安,都很抗拒看见皇后的眼神。
李成暄还是摇头:“也不是,我也不怕皇后娘娘。她是我的母后,也是国母,按理说,她需要端庄,需要知礼懂事。可是她也是一个人,人总是会有那么几个时刻走神,所以阿雪也不必怕她。”
初雪啊了声,还是不太明白这意思。不过她听懂了“不必怕她”几个字,点头。
“嗯嗯。”
***
回想起来,她从李成暄那里学到许多东西,他也的确教了许多东西。其中许多话早就可以嗅到苗头的,李成暄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所秉承的观念、做事的态度,与这世俗格格不入。他根本没有什么害怕的事情。
可初雪和他们不同,她所能接触到的世界,便是李成暄。
初雪抱着膝盖,靠着床头失神。
云芷进来伺候她洗脸,临走的时候看见今天烛火烧得格外旺盛,便问初雪:“郡主,可要灯清理一下?”
初雪摇头,声音没什么气力:“不必了,你将灯熄了,我待会儿就睡了。”
云芷应下,熄了灯退出去。屋子里剩下初雪一个人,她往下躺倒,翻了个身。
今夜李成暄应当不会来了。
初雪闭上眼。
良久,又再度睁开。
翻转身体,毫无倦意。
回忆起来,夜半梦醒,忽然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应当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可初雪从未觉得害怕过,她甚至很快适应。
譬如说,即便确定今夜李成暄不会来,可她竟然会觉得不习惯。
夜里轻微响动,都让她醒过来。
李成暄没有回来的时候,初雪纠结该怎么样结束这一切,摆脱他,离开他。可事情这么顺利,她又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手足无措。
脑子里纷乱的想法飘来飘去,这一夜注定不得安眠。
翌日一大早,便听得皇后传召,不知发生什么事。
问那来传话的宫女,宫女只说:“郡主去了便知道了。”
初雪不解,近来宫中也未听闻发生什么大事。带着这疑惑,初雪简单收拾了一下,携云芷往皇后那儿去。
皇后宫中好不热闹,初雪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贵女们也到了。贵女们与初雪见过礼,各自退回座位。
初雪还愣着,与皇后请过安,退到一边。
皇后却难得主动与她说话:“长宁啊,你素日也不爱走动,今日找你来,是想见你陪她们一道儿说说话。”
初雪一眼扫过去,她认得脸的,都是家世相当的适龄女子。她心下有了计较,沉默不语。
这阵仗是为谁,初雪清楚。
才想呢,那人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