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若看着柳七,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一刻,对于生的渴望还是让她开了口:“……没有。”
雨若声音很低,吞咽一声,“只有六月中那一日,下着大雨,郡主从皇后宫里淋着雨回来,像丢了魂儿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后来我问郡主,郡主说,回来的路上被一只黑猫吓到。除此之外,便没什么稀奇事。”
柳七松了手,雨若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像一条误入岸上的鱼。
李成暄上前一步,继续问:“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在雨若身前蹲下,握住她的下巴。
雨若被迫望着他,只觉得他像是地狱走出来的恶鬼。
灯烛又跳动几下,雨若望着李成暄的眼睛,打了个寒颤,如实交代:“那日郡主起晚了,我推门进去,不小心看见了……”
她闭着眼,回忆起那一日的场景,直到今日,仍旧让她难以忘记。
那是六月的一个早晨,天很热,暑气笼罩着整个人间,日头刚照进屋子,便已经炎热难当。甘露殿那些小奴才,胆子都大得很,一点不把郡主放在眼里,伺候也怠惰得很。
那日她与云芷去叫郡主起床,敲了几次门,郡主都慵懒地应着,不肯起。
后来想起来,这场景其实发生过很多次。郡主声音闷闷的,又透着些懒,甚至听得人酥酥麻麻的。
可郡主平日乖巧懂事,她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多想。
雨若自然也没多想,不过那日她去问了几次,觉得不能再让郡主赖床下去。便又敲了一次门,这一回郡主甚至没应声,雨若摇摇头,兀自推开门。
幔帐落着,但透得很,掩不住初雪曼妙的身姿,她呼吸有些重,沉浸其中,压根没有发现雨若进来。
雨若如遭雷劈,不可置信看着初雪。
初雪咬着唇,轻哼了声,头发洒落在枕上,双目失神。
直到再睁开眼,才发现站在一旁的雨若。
初雪惊呼一声,连忙扯过被子遮住自己,惊慌失措,结结巴巴,“雨……雨若,你何时进来的?”
雨若噗通一声,跪在她床边,以一种惶恐的语气:“郡主,你在做什么?你如何能做这种事?是谁教坏你的?”
她语气之重,仿佛她方才不是在取悦自己,而是杀了个人。
初雪也慌张起来,“雨若……我……”
雨若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兀自悔恨了一通,甚至哭出来。
初雪想反驳她,她又没做错什么。
可雨若忽然放声大哭,让她把话咽了回去。她怀揣着一种被审判的心情,被雨若伺候着洗漱,尤其替她净了手。
回忆恍然而过,雨若愤愤:“殿下只怕别有用心吧。”
李成暄闻言,竟轻笑了声,又使了个眼色给柳七。
柳七会意,当即一个手刀,劈在雨若后颈。雨若闷哼一声,栽倒在地。
柳七低头询问李成暄:“殿下,人该如何处置?”
李成暄抚摸着指骨,手掌向内,往外一挥手。
柳七迟疑:“殿下,这毕竟是郡主的人。”
李成暄又笑一声,轻蔑地看向地上的雨若:“你当她多护主?还没把她怎么样呢,已经把人卖了。若是日后再有旁人相挟,定然是个隐患。”
柳七默然,将人扛在肩头,便要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殿门哗啦一声被人推开,携着外头雨丝一道,急匆匆地闯进殿内。
柳七护主,当即做好防备姿态,待看清来人后,才松懈下来。
初雪肩头湿了一半,头发也淋了些雨,还气喘吁吁的。她望向李成暄,急切道:“别杀雨若。”
视线一转,看向柳七肩头昏迷的人,略吐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
她背过身,将门关上,吸了口气,重复:“你不要杀雨若,放她出宫,可以放她出宫,反正皇宫宫墙这么高,她也回不来了。留她命吧,暄哥哥,求你了。”
她走近柳七,示意他把人放下来。
柳七看向李成暄,得他手势后,将人放下。初雪仔细看了遍雨若,柳七解释道:“郡主放心,人只是暂时昏迷。”
初雪一腔委屈,在来的路上,雨珠打在她脸上,地上积水,深一脚浅一脚的,她虽说不算多么娇惯,仍旧行进艰难。从小到大,她一旦做不成某事,或者某事做得艰难,便觉得委屈巴巴。
这会儿看着雨若的脸,自己浑身又湿哒哒的,好不舒服,便低着头,无声落泪。
李成暄道:“我都没把她怎么样,她便招出你所有事。可见日后也能反水。”
初雪听他这解释,没说话。
李成暄就是这样的人,歪理一大堆,偏还字字句句都有道理似的。
见她如此,李成暄又叹气,这是妥协了。
李成暄这辈子,做得最多的妥协,便在初雪身上。
“阿雪,求我得有求我的诚意,你说是不是?”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