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动手绑秋千,旁人听来?都觉得?江钧那些是?气话。
哪有府里的姑娘自己做粗活儿?的?
可玉桑衣裳一换,竟真的自己去拖木材,冬芒拦都拦不住。
“这些木材还没打磨过,姑娘当心木刺扎手。”冬芒撒不开她的手,只?能帮她一起。
可玉桑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废娇娇,纵然?使尽吃奶的劲也只?能走几步歇一歇。
她原先的院子距离文琅院有一段距离,走过一半时,她又停下?来?歇息。
冬芒劝不过,只?能向江慈投去求助的眼神——您劝劝她吧。
玉桑拖了一路,江慈就抱着手臂跟着看了一路。
她回给冬芒一个?无奈的眼神——你看她像是?劝得?动的吗?
理是?这个?理,可事儿?不能这么做。
江慈走到玉桑身边蹲下?,试探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玉桑捋匀了气息,叉腰盯着地?上的木料:“我就要绑秋千,就要葡萄架!”
冬芒正要开口,目光陡然?一厉,望向一旁。
“姑娘。”她冲玉桑使了个?眼神,示意院墙的月亮门后。
玉桑扭头?看去,自然?什么都没看到。
她眯起眼,对着那头?喊:“要看就大大方方看,偷偷摸摸做什么?”
江慈也扭头?看过去。
几双眼睛都盯着那头?,躲在墙后的人藏不住了。
“谁偷偷摸摸了,这是?我的家,我喜欢到哪里就到哪里!”
江薇大大方方走出来?,非但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倒用?玉桑之?前?说过的话来?回她。
江慈眉毛一挑,缓缓站起来?:“薇娘也来?了,难不成是?来?帮桑桑的?”
江薇一见她,嚣张的气焰便折半了。
谁都知道,二堂叔立功回来?,眼下?隔壁院谁不对他们一房客客气气。
且江慈是?伯祖父疼爱的孙女,祖父尚且还要听伯祖父的,她得?罪江慈根本讨不得?好。
“阿慈姐姐。”江薇略略收敛,借口道:“听府奴说这边有动静,祖父最不喜欢被吵到,我便过来?看看,既然?没事我就走了。”
她麻溜离开,江慈还想叫她,玉桑拦住了。
“她又没做什么,姐姐何必同她计较。”玉桑捶捶胳膊,作势要继续。
江慈才张口,她已吭哧吭哧拖着一段儿?有自己小腿粗的木头?往院子里走。
其实?江薇本性不算歹毒,顶多是?任性小气,使的手段这些年都没变过,还是?通风报信说坏话那一套。
江慈有心维护玉桑,但也只?是?口头?教训,不会真把她怎么样。
可玉桑则是?实?实?在在没放在心上,看江薇的眼神甚至带着打趣的味道。
明明她还比江薇小几个?月,心胸气度与行?事作风就能这般宽阔稳健,让她都佩服。
前?头?,玉桑又停下?来?歇息了,江慈弯唇笑笑,让碧桃去取手衣。
……
前?方就是?文琅院门,胜利近在眼前?。
玉桑已多年不下?力,现在忽然?卖力气,自是?格外保护自己。
她手上套了三层手衣,穿的也是?便于行?动的窄袖,还特地?戴了一副护腰。
一路过来?,冬芒唯恐她受伤,可她稳着呢,除了累点,基本没有大问?题!
琢磨着一口气搬进去,玉桑正要起身,忽见不远处一株槐树下?站了个?人。
是?江钧。
见玉桑看过来?,江钧也无意遮掩,负着手走了过去,神色冷峻。
玉桑一点也不意外他会找来?。
她用?半日时间学完一日的东西,不止靠本事,也靠花言巧语哄。
规则掌握在这老头?手里,他若要翻盘,她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
玉桑心中思绪细密,面上却笑得?简单明朗:“祖父是?来?看孙儿?绑秋千架的吗?”
江钧没理她,只?看了一眼地?上的木料。
上次她已折腾半晌,现在木材都是?现成的,只?需她捆好,打桩埋好便成。
可即便如此,对她来?说也一样是?吃力的事。
“哄着夫子提早下?课,就是?为了玩物丧志?”
一听这话,玉桑心里便不乐意了。
她不是?没有见过人世丑恶的天真少女。
在艳姝楼多年,也见过卖儿?卖女的情形。
这世上不是?谁都有资格做父母。
可江钧显然?不是?那种父母。相反,他心里其实?在意的紧。
玉桑不理解的事,为何明明在意,还总用?一句句伤人的话将亲密变成疏离。
说他自作自受,细微之?处又让人心疼,愿他能改,结果是?异想天开。
这是?玉桑第?一次亲身体会到,父母子女之?间,有她认知之?外的第?三种境况。
而这种境况,也是?最不值,也最不该发生的。
玉桑拍拍手,扬起一张笑容明媚的脸:“祖父有所不知,父亲还在时,会在每一处定居之?地?为母亲绑一个?秋千。”
“原本桑桑不知这秋千有何深意,可读过父亲的手札游记,渐渐领悟了其中道理。”
“打秋千最有趣之?处,莫过于双脚离地?,身如飞升,眼中骤然?跃入高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