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纪怕“不好意思”害了夏野,抱起小虎就跑。
然而,他错误估计了一个小孩的重量,没跑多远,就已经气喘吁吁。
“我来,”阿黑把小虎从他手里接过去:“你这一看就没抱过孩子,一点儿巧劲都不会。”
没跑多远,阿黑也不行了。
这一看也是没多少巧劲。
“你俩就不能放孩子下来自己跑?”小沫接过孩子,一看孩子脚上没鞋,也没忍心放下来,“算了,我再抱着跑几步。”
四个人就这么来回倒手。
幸好也没走多远,小虎就指着一栋独门独户平房说:“哥哥,姐姐,你们放我下来吧,我家就在这儿。”
饼饼于心不忍:“我就抱着你开门吧,这地下多冷脚啊。”
小虎没说话,从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门上的铁链,等进了屋,才轻声道:“你们真好,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屋里一片漆黑。
大家都没注意到他说什么,小虎挣脱饼饼的怀抱,用火镰点燃桌上仅剩不多的蜡烛。
房间骤然亮起。
窗外飘着小雨,屋里干净整洁,小小的烛光下,竟还有几分温馨。
“这支蜡烛,是我从秦老爷家里捡的。”小虎趴在桌边,盯着蜡烛的双眸微微有些失神:“好多年了。”
小沫看了一眼桌上的蜡烛,只剩下大拇指那么长,估计到半夜就燃完了。
“那就省着点儿用吧。”小沫环视一圈,注意到这里一间卧室,卧室上的门帘挽起,隐隐约约能看见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棉被,像是女孩子的闺房:“小朋友,你家里还有别人吗?”
“有个阿姐。”小虎回过神,指着卧室的门:“不过她嫁人了,很久没回来了,你们可以住她的房间。”
楚纪猛然抬起了头。
顿了一会儿,问:“我能看看你阿姐的卧室吗?”
小虎点头。
楚纪拿起桌上的蜡烛,走进卧室,其他人都跟在他身后。
卧室只有外面的三分之一大小,除了床什么都放不下,枕头旁边放着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孩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的合影,但是男人的脸被剪去了。
女孩梳着两个麻花辫,温柔羞涩地望着镜头。
尽管跟楚纪见过的阿姐截然不同,但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你姐姐好漂亮啊。”小沫对着门外说:“旁边这个被剪了的男人是谁啊?”
小虎的声音沉了沉:“是小鱼哥哥。”
众人齐齐向楚纪望来。
楚纪手里的蜡烛对准照片上的阿姐,他温柔地垂下眼眸,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笑容。
“小哥哥,你笑什么啊?”小沫问。
楚纪心里生出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想到阿姐这么鲜活的存在过,突然就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他握着照片,转身去找小虎。
然而房间里空无一人。
“小虎?”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那小孩不在了吗?”小沫追出来,“这里还有一封信。”
“哪里找到的?”楚纪接过信封,上面写着“阿香亲启”,而里面并没有信。
“在枕头下面。“小沫看了一眼封面问:“这阿香是秦小姐吧?她的信怎么会在阿姐这里?”
楚纪也说不清楚,仔细端详着手里的照片,轻轻翻过,背后写着:民国元年,摄于吴县。
小沫探过头来:“这吴县是哪里啊?”
“现在的苏州。”楚纪暗自揣测:“应该是小鱼离开这里,去苏州以后,阿姐去找他的时候拍的。”
他顿了顿:“这封信,应该也是小鱼那个时候让阿姐带回来的。”
“天啊,从这到苏州至少两千公里吧?”
“恩。“楚纪重新将照片和信封装进口袋,略有几分伤感:“那个时候她是抱着怎样的期待,才会不远千里去见一个人?”
“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这个人吧。”小沫回答。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击打在窗棂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惨叫——
“九爷!”
是小瞎子身边的人。
四人闻声走向门口,然而门却打不开。阿黑用力摇了两下,发出“哐当”的声音:“从外面锁上了。”
楚纪来到窗边,上面的纸已经掉落的差不多,透过缝隙往外一看,结果窗外有一只眼睛也正在看着他。
楚纪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蜡烛就已经熄灭了。
“小哥哥,怎么了?”其他人不放心的跟过来,只见窗外趴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干瘦,身上没有任何的脂肪和水分,皮肤皱巴巴的贴在脸上,正瞪着眼睛往里面瞧。
“看着不像活人啊……”小沫难以置信捂着嘴。
饼饼连忙用手肘撞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出声。
窗外的人似乎没有看见他们,往里面瞧了一会儿,就缓缓挪开了。楚纪喉头微微一咽,窗外的小路上围聚着许多“村民”,但是和他们白天见得不一样。
有的干瘦如柴,有的头大如盆,有的脖子巨长……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们脖子前伸,鼻子微微颤动,像是透过气味在寻找着什么。
这时,那干瘦如柴的人对面在门上趴了一会儿后,突然通过门缝钻进去了,宛如纸片一样轻盈。
屋里传来一声惨叫:“啊——”
听着也像是小瞎子队伍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