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阿姐就是他们嘴里的女鬼。
楚纪迅速在脑海里把这句话整理了一遍——
原来“小鱼”不止他一个,一旦被阿姐查杀不是真正的小鱼,就会被村民沉井。
那么问题来了。
“第一,阿姐是如何断定谁是真正的小鱼,谁又是假的呢?”楚纪竖起一根手指,又竖起第二根:“第二,阿姐如何能号召村民呢?”
“砰——”
祠堂正殿紧闭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用力撞开,一群举着棍棒、绳索的村民蜂拥而至,伴随着小虎歇斯底里的求救声,凌乱的脚步声穿过正殿,向享堂逼近。
楚纪从容不迫,认真盯着小瞎子。
小瞎子的头微微侧了一下:“第一个问题,我回答不了,第二个原因是那女鬼,现在就附在秦老爷的身上。”
话音一落,村民已经冲进来,反擒着楚纪的肩膀,将他摁倒在地。
“好啊,你小子居然想把这群外乡人放走!你可真是村里养得一条好狗,吃着窝里的,还总干些吃里扒外的活!”村民七嘴八舌,嘈杂不堪,而越是这种情况,楚纪越是冷静。
小瞎子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冷静,蹲在铁栏前继续道:“那个女鬼应该从头至尾都知道,来到这个村里的人都不是真正的小鱼,但她还在不停的邀请假的‘小鱼’进入这个村子,就说明她想从这些‘小鱼’的身上找到之前求而不得的东西。你仔细回想一下,之前听到的信息……”
楚纪被村民拖出祠堂,小瞎子的声音逐渐隐去。
他被重新拉回到空坝,被推到在秦老爷面前。
秦老爷翘着兰花指,俯视着他的后脑勺:“小鱼,就算阿香死了,你也不想她嫁给别人是吗?”
楚纪脑海中迅速把“阿姐”说过的话,全部过了一遍——
“小鱼,你不是想让我跟你一起死吗?”
“阿姐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秦老爷的,而是你的。”
……
他一直以为小鱼和阿姐是两情相悦,但是现在他才明白,小鱼心里爱着别人,阿姐求而不得的或许就是小鱼本身。
那阿姐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她怀着身孕是要嫁得那个人又是谁呢?
她如今附身在秦老爷身上,又是想报复谁呢?
秦老爷微垂着眼眸,神色冷漠,微微噙着的唇角,透着一丝阴狠。
“我送你去陪阿香好不好?”
“我不是找阿香的,我是回来找阿姐的。”楚纪临危不乱,“阿姐说她怀孕了,我想看看那个孩子。”
“那孩子又不是你的,你回来看什么?”
“阿姐说那孩子是我的。”楚纪回答的煞有其事。
“不是!”秦老爷突然发怒,单手持起一旁的长凳,狠狠砸在楚纪的背上,楚纪牙关紧咬,被砸得一声闷哼。
“你不是小鱼!”秦老爷用凳觉狠狠砸了他几下之后,蹲跪下身,抓住他的颈脖,缓缓收紧五指:“小鱼才不会认为那个孩子是他的!来人,把他给我沉井!沉井!“
身后的村民上前,将楚纪从地上拉起来。
楚纪额头冷汗密布,仰头质问:“你又不是阿姐,你凭什么提阿姐回答我?我要见阿姐!”
“好!”秦老爷眼睛一瞪:“那我就让你见!”
他臃肿的身体逐渐扭曲,手臂向后折叠,脑袋向前垂落,肥厚的皮囊如同泄气的气球,垂落在地面。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女人从皮囊里走出来,瘦骨嶙峋,肚子却大的出奇。
她明明站在楚纪面前,整个人却像浸在水里,头发、衣服、鞋底,不断冒出水来。
身后钳制着他的村民仿若失去意识一般,缓缓松开手,在四处游荡起来。
“小鱼,现在见到阿姐了,开心吗?”她面目狰狞,缓缓向他走来。
楚纪没有退让,温柔地笑起来:“阿姐,你到底要报复什么?我帮你好不好?”
“你帮我?”阿姐难以置信,抬手抚向他的脸,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突然,呼啸的风声从楚纪耳边疾驰而过,一把折扇拂过阿姐的脸,阿姐的脑袋就直飞了出去,只剩下一个挺着大肚子的身板直直立在楚纪面前。
腥臭和腐臭扑面而来。
然而风声仍然没有停止,周遭的风烈得像刀般,划过阿姐的肩膀、四肢和肚皮上,露出青绿的藤条,她的皮肤和嫁衣都变成了纸,栽倒在地上,熊熊燃烧起来。
楚纪如梦初醒般往后一步,险些被阿姐触碰到的脸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眼前戏台、空坝相继蜕变成木桩、荒地,气派的牌坊和祠堂也全部变成了断壁残垣,满坝的村民也不知去向。
“小哥哥,你没事吧?”正当出神之际,他身后传来小沫的声音,“呜呜呜,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却先看见不知何时站在身旁的夏野。
他身上的冲锋衣换成了旧时的西装,衬衣领结、西裤皮鞋、皮带腕表一个不少,格子条纹的外套里面还穿着一件马甲,鼻梁上夹着金边的眼镜,手里握着一把折扇,而神色过于冷肃,很难让人跟玩世不恭的纨绔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