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将那把处处透着诡异的精致短刀递给席雪,勾唇笑道。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希望一个月后,我便可以恭喜你重新恢复青春的容颜了。”
席雪正要颤抖着抬手接过短刀时,短刀的刀柄却被陆钺率先夺下了。
陆钺有力地攥住刀柄,反手快准狠地刺向男人。
他漠然地说道,“既然来了,那便不要走了。”
男人身后的镜子缓缓结上了一层厚实的冰晶,翻转的沙漏变作镣铐,此刻正死死地咬着他的左手腕。
短刀锋锐的刀锋距离他的心口不过一指之距。
男人眼眸蓦地一沉,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竟毫无察觉。
望着覆面具、披着黑袍的陆钺,男人眸中神色阴沉,他低低一笑。
“监罚司的大人,幸会。”
话音刚落,短刀上所雕刻的白蛇瞬间被赋予血肉之身,十几条白蛇张开嘴,露出可怖的滴落着毒液的獠牙,从短刀内暴扑而出。
直接就要咬向陆钺的手腕。
在白蛇扑来的刹那间,熊熊烈火自陆钺的袖口暴风似地涌出,将所有白蛇瞬间燃为灰烬。
陆钺神色如初,他依然紧握着那柄短刀,深深地插进了男人的心口。
男人不躲不闪,任由陆钺直接将刀插进自己的‘心脏’,散发着恶臭腥味的乌黑鲜血从里头空荡荡的大洞里淌了出来。
“您知道吗,我等您来,已经等了很久了。”
几乎是在瞬间,满地碎裂的镜片里突兀地响起阴森森的笑来,镜面上全是尖锐的白色獠牙。
鲜血从镜面里溢出来,在房间里如蛛丝般被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血色巨网。
陆钺漠然地站在巨网中央,冷眼看着房间里的变化,仿佛在看跳梁小丑表演滑稽节目一般。
“监罚司的大人,您要知道,死亡,并不是凡人才能享用的名词。”
陆钺眉头微皱,血色巨网猛地向里面收缩,将他如蚕蛹一般捆绑在内。
男人眼中划过丝淡淡的嘲讽,他将另一把雕着白蛇的短刀抛至昏迷席雪的身边。
“监罚司也不过如此。”
说罢,他便转身,一只脚踏进镜中,准备离去。
电光火石间,原本在地上汩汩流动的黑血刹那间变作一条寻迹黑线,凶狠万分地扑咬上去。
正好狠狠缠咬上男子的手腕。
男子瞳孔蓦地一缩,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手上的寻迹黑线。
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蚕蛹炸裂开来,陆钺从遍地鲜血中缓缓步出,手腕上缠绕着黑线的另一头。
他攥紧了黑线,漠然地说道。
“快点逃吧。”
男人只觉得自己的魂魄都快被陆钺这轻轻一扯给扯了出来。
他的神色扭曲了几分,“你……”
这人是一开始就算好的,他的目的根本不是杀死他,而是要跟着他…
…跟着去到他最终的主人那里去。
陆钺一步步逼近,地上血液化为滚烫火焰扑向男人,火舌已然舔舐到他的发梢。
“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男人就要被火舌逼迫得狼狈不堪。
他一狠下心来,顾不得逃离的话就会暴露未亡人的位置,转身就要踏进镜中逃离。
蓦然,镜中伸出一只干净秀气的手来。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看着更适合弹琴作画。
而不是杀人。
那只手只不过轻轻往上一挥,男人瞬间就被高高拎起在半空中。
男人不敢置信地望着镜中出现的那只手,他额上青筋暴起,目眦尽裂。
“主上……”
那只手又轻描淡写地往里一握,做出掐住喉咙的简单姿势来。
男人脆弱的喉骨立刻就被紧紧地掐住,脸色青紫。
他奋力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尖锐嘶哑地咆哮道。
“…别放弃我!”
可凹陷下去的却不只是男人的喉咙,还有他的全身。
就仿佛他是一只无形大手里所攥住的废纸团般,浑身都在剧烈地扭曲着、折叠着。
刹那间,血肉横飞,碎骨满地。
随后那手便又不沾一丝血迹、干干净净地退回了镜中。
未亡人亲自出手杀死了男人。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之间。
小龙不忍地别过头去,叹息道,“未亡人…对自己的傀儡都如此残忍。”
陆钺手一扬,将已追踪不到未亡人去向的黑线收回来,黑线另一端所系的只剩下一枚印着梅花的玉棋。
他拾起那枚玉棋,轻声说道。
“未亡人果然真是天庭的人。”
这枚玉棋上面所沾的并不是妖界的气息,而是天庭的仙气。
陆钺还对着那枚玉棋沉思时,窗户旁忽然窜出一小屡熟悉的呆毛。
紧接着就是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出现在窗户外。
陆钺正好与那双透着股机灵劲儿的眸子对视上。
…这小月老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苏昀趴在窗边,踩着一朵仅容一人站立的小云彩,小心谨慎地朝房间望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只知道醒来后整个世界都变了,他的十七万灵石也不知所踪。
那时刚醒来的他差点以为自己沉睡了一万年,醒来后已是沧海桑田。
见到陆钺的身影,苏昀眼睛蓦地一亮,推开窗户惊喜地叫道。
“陆监司!”
话语刚起了头,苏昀脚底下的云彩便噗嗤一下消失不见了。
苏昀顿时大惊失色,用剩下的最后一点灵力在空中硬撑了几秒钟,却手忙脚乱地硬是没找到一个攀附物。
就在他即将坠落下去时,一只沉稳有力的手紧紧地攥住了苏昀的手腕。
苏昀一愣,瞬间用尽最后一丝灵力跃起来,整个人像只树袋熊般牢牢缠在陆钺的胳膊上。
感受到胳膊上小月老分量的陆钺:……
他微微用力,便将在空中来回晃圈的可怜小月老拉了上来。
又将湿漉漉的小月老从他胳膊上解下,搁到面前的地上。
苏昀不引‘摔下二楼’为神仙的耻辱,还傻傻地直冲陆钺笑。
见小月老弯着眼睛冲他笑,陆钺原本沉沉地遮挡在心头的阴霾顿时消散了不少。
小龙却瞅出了份不对劲来。
“…陆钺,我怎么记得你之前是非常抗拒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
而今天陆钺却又是抱又是拉这小月老的,非常明显地违反了陆司长的‘如何成功单身上千年’定律。
“情况紧急。”
小龙朝陆钺翻了个白眼。
“…陆司长您别开玩笑,除了会涉及生命危险的情形,情况紧急时,你不是一般都选择袖手旁观的吗?”
陆钺不答话,直接一指将小龙打入暗无天日的上衣兜里。
窗外还下着倾盆大雨,湿漉漉的小月老像小鸡崽抖干毛发似地甩了甩头,又声音清亮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