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夸奖的意思啦,”沈易无奈摊手道:“老板,你行行好,咱们明明跟胜天那边约好了九点钟谈判,您六点突然把我薅过来是要做什么?我可跟你说啊,我怎么也算个有功勋的前朝元老,职场潜规则这种事情我是不接受的。”
樊望一口咖啡差点呛着,大为恼火,一拍桌子劈头盖脸就训人:“你以后给我说人话!别搞些奇奇怪怪的阴间段子,还特么自以为幽默!”
然后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语重心长:“尤其小舒现在的情绪感知能力越来越强,对语气和用词十分敏感,即便听不懂你说了什么,也能大概分辨好坏,你不要在这种时候阴阳怪调,叫她学了去。”
沈易:“……好的老板。我只有一个问题。”
沈易:“小舒是哪个???”
樊望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不经意地随口解释道:“哦,小小鸭的大名,樊舒,你回头把她出生证补上,户口也正式登记一下。”
他漫不经心地甩了一个王炸任务,果不其然,沈秘书的凸眼瞬间瞪得溜圆,眼看就要砸上地板。
樊总裁作了个大的,兴高采烈地无视了沈易的反应,并把手上的文件翻开,指着上面的某一页敲了敲。
“这是胜天内部的人力资源信息,过去三个季度,产品没做出半个来,招的销售倒是比工程师多,你用不同部门的薪酬对比做切入点,叫小佟他们立刻赶一份新报告,更改负债率系数,盈利预期往下压,九点开会的时候拿出报告,到时候直接压价20%。”
“……”沈易目瞪口呆,又一次被大佬的骚操作给惊到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收,收购之前的人力资源信息不是不公开么?”
樊望抬起他薄薄的眼皮,对着她凉飕飕地笑:“是啊,说了不公开就不去查了,你说我要你有什么用呢。”
沈易背后一凉,一个哆嗦赶紧应下,麻溜溜地跑了。
九点,胜天公司总部,会议室。
四名公司创始人跟樊望的投资团队分据在长桌两边,气氛剑拔弩张。
“樊总裁!我们筹备这么久,所有细节都拟定好了,你却要在财报没有任何问题的情况下突然更改报价?您做出这种失信行为,这是要置建兰集团的信誉于何地?”
胜天的代表十分不满,但介于建兰集团毕竟是即将上任的新爸爸,即便心里暴怒,出口也只能变成几句不温不火的埋怨。
樊望面色淡淡,一句废话都懒得说,直戳痛点:“是,科创公司前期都烧钱,你们的财报的确看不出什么,但要是连产品定性都没搞清楚,一味把客户资源当卖点来糊弄人,那就是把我们搞金融的当猴耍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樊望一扬下巴,沈易会意,连忙递上一份新的报告去。
沈秘书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干练,往后一捋头发,在对方惊疑不定的眼神中,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王总裁,根据胜天的人员招聘状况和财务分流去向,我们团队新开了一份风险分析报告,从贵司的增值速度、数据、客户服务以及薪酬比例都反映出您作为CEO却不甚了解公司的盈利模式,对产品的定位也不甚清楚,按这个预期估值,降20%都算我们老板仁慈了……。”
姓王的那个创始人:“???”
樊望淡淡地说:“王老板,我有心收购,但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我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你直接告诉我要还是不要。”
“樊老板!”姓王的简直要原地吐血三升:“十分钟!?你是要逼死谁?”
樊望气定神闲地从桌边站起,整整衣襟,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那你就是不要了?”
“……”王总裁一噎,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但还是反驳道:“我没那么说!”
“噢,那就好好商量商量吧。”樊望不咸不淡地说完,还特别善解人意地把报告递了过去,然后就倚回了座椅靠背,神态闲适,全然不顾对方可能正在心里问候自己的十八代祖宗。
沈易余光瞅着四个创始人缩在一起气急败坏地窃窃商量,有点担心,趁人不注意凑到樊望旁边小声问:“老板,咱们逼这么紧,他们不会不答应吧?”
“不会,我们抓住了他们一直遮掩的痛点,把柄在我手上,价格我说了算。”
樊望劳神在在地瞥了一眼对方其中一个人,拇指正在手机上疯狂戳动,嘴角一扯:“我倒是想看看这种时候还能搬出个什么救兵来……一帮只会做技术还瞧不起搞金融的直男癌。”
沈易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直男癌?什么,老板你说谁直男癌???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人比你更直男癌吗???
收购会议谈到最后一步,救兵是搬不来的,会议牵扯了公司核心业务的各种机密内容和敏感条约,外人不得擅自入内,既挡了对方的攻击也断了自己的援兵,四个胜天的创始人像蚂蚁一样在热锅里生生煎熬完十分钟,最后签字的时候,表情屈辱得像活吞了十八只苍蝇。
十分钟后,樊望拿着签好的合同起身离开,团队紧随其后。
“啧啧啧……老板,你也稍微积点德吧。”沈易和其他分析师匆忙地跟上大步流星的樊望,“你没看到王老板那个幽怨的眼神吗,我感觉今晚他就要作法去站你床头——哎不是,老板,老板!你走那么快干嘛!?”
他们穿过玻璃走廊,沈易穿着八厘米小细跟,踩在亮到反光的地板上哒哒哒哒,像个小型机关枪,但樊望修长的双腿一迈,瞬间又隔了两米远。
樊望转身把签过的合同往她手里一塞,面不改色:“叫司机在楼下等着,我们这就往回赶。”
沈易惊讶:“现在就回去?不吃饭了吗?”
沈易欲哭无泪:C城距离A城300公里,开回去至少四个小时——老板我可是六点钟就被你提溜起来干活了,走之前都不先吃个饭的吗?这么急是赶着投胎吗?还是你觊觎A城首富的野心终于藏不住了?
然而沈秘书满腔腹诽还没来得及发射半句,一行人急促的步伐就被一个清朗的声音给打断了。
“樊总,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啊。”
樊望脚步一顿,顺着声音看过去,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路,来人面目刚毅锋利,西装笔挺,油头梳的一丝不苟,正双手交叠,站在他眼前。
樊望挑了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