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点点头,没多说他什么,“来了也好,进去看看吧。”
洞口实在太窄,姜樾身量高大,要进去须得缩腰塌肩,扯着伤口疼得直冒冷汗,他却也忍住了,走出那如羊肠的长洞,师兄在前面引他找到了祭祀台,一靠近便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祭祀台面上的沟壑被鲜血填满,已然凝固,姜樾呼吸重了起来,胸中一股气走岔,弯腰猛咳。
师兄狠狠心说:“出血量太大,人多半没了,再说就算人还活着,你也见到她变成什么样了,跟没了也没什么两样。”
姜樾摆手,好容易压下咳嗽,“没什么两样,在我这里她就是她,一样的。”
师兄从祭祀台侧面抽出一根木锥递给他:“看上面血印子,十五厘米,足够把她刺个对穿。”
接过木锥,姜樾脸色惨白,捂着胸口坐在乱石上:“你说那些人杀了她,真能活到一百岁?我不信,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些人要活怎么就非得要她的命。”
“樾子,还不看清吗?司家上下哪还能算得上是人,你啊,趁早接受现实吧。”
姜樾紧握着木锥,心口揪成一团,眼睛干巴巴地红了一圈,心想着他现在居然成了孤家寡人,刚修葺好的老屋心里面的家,全都没了意义,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不能仅凭这两样东西就把她扔在一边,一小姑娘指不定多害怕呢。”
师兄不多劝,将心比心,把季零久换成庭庭,自己指不定会发什么疯呢,“成,那就接着找。”
姜樾将木锥裹进衣服里,他想季零久肯定没事,要有事她得托梦给自己啊,是死是活的对自己也算有个交代,可是就算没死,受了这么多罪人得被糟蹋成什么样啊,越想越是心痛,直到一口淤血呕出,心中才松快些。
师兄轻声一叹:“吐出来就好,这东西老憋在心里再憋出病来。”
钻出山洞,姜樾手机嗡嗡震动起来,是司韩韩,姜樾双眸一沉按了接听:“韩韩?”
“是我,有什么事吗?”
忽略掉司韩韩冰冷语气,姜樾低声下气道:“韩韩,你知道季零久在哪儿吗?”
司韩韩冷笑道:“你为了现女友来问被你抛弃七年的前女友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姜樾深吸口气:“韩韩,你我的事与她无关,如果你怎么恨我骂我都可以,但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你对不起司家的事,韩韩,当我求你好吗?”
司韩韩忽然哭了,十分委屈道:“不好!你忘了我当时是怎么样求你的吗,可你有看过我一眼吗?”
从前两人在一起时,只要她声音一变,姜樾立马投降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都先认下,可如今听到她的哭声姜樾只觉得心烦气躁,揉着眉心说:“韩韩那不一样,你当时要的是她的命,如果你要的是我的命,我没有二话,你要就拿去,韩韩,我求求你,等找到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司韩韩深吸口气,冷笑道:“她死了。”
“你说什么?”
“她死了!季零久死了!她被放干了血,变成一具干尸,你知道她死前喊的是谁的名字吗?是陈桦晔!不是你!”
姜樾倏地脱力,心口猛地一疼,“你别骗我,别骗我。”
司韩韩大笑起来,笑到眼泪横飞,轻声道:“我不会骗你的,阿樾。”
姜樾呆呆地望着祭祀台,没有愤怒和悲伤,甚至连眼泪也没有一滴,只有心口处密密麻麻的疼提醒着他家没了。
“樾子,樾子。”师兄推了推他肩说:“我先出去,你自己待会儿。”
她就是在这儿遭受的折磨,小臂粗的木锥扎进身体里得多疼,姜樾不敢想,他弯腰死死抱住那根木锥,喉咙深处发出压抑的嘶吼,他觉得好疼,全身都疼,想放声哭一哭,奈何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他在山洞里坐了一天一夜,再出来时,整个人平静极了,除了两鬓多了些灰白的头发,见他出来师兄挂掉电话:“喝口水吃点东西。”
接过水,姜樾喝下半瓶,他是真渴了,一开口声音嘶哑:“师兄,送我去医院吧,我有点发烧了。”
他这么平静,师兄反倒有些担心,“樾子你,唉!算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伤好了,回老家,刚修好的房子再不住人就白费力气了。”他看着窗外不停往后退的树觉得视觉疲劳,有些不明白季零久为什么那么喜欢靠着车窗发呆。
“你说,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姜樾有点烧高了,声音轻而囫囵,师兄没听清楚:“你说啥?”
姜樾慢慢回头,自言自语道:“有什么好看的。”
师兄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真烧糊涂了,别是伤口感染了吧,那可麻烦。”说着车速把提了起来,他许多年没开车,再开时,山路上也给开成高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