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石门,那沉重的门缓缓合上,季零久回身喊:“大仙儿,我有话对你说。”
未合上的石门剩了条缝。
季零久:“我们报了警,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来这里查案,他们可很厉害,你想想要不要带着棺材离开。“
话毕,石门轰地合上。
胖子望着那汪不知怎的沸腾起来的百鬼池:“怎么过去啊?”
死水咕咚咕咚的向上冒泡,像被煮开了一样,几人面面相觑都放弃了游过去的想法,姜樾想了想说:“零久,试试用荆棘能不能过去。”
络腮胡和胖子依然对上次季零久变成血瞳的事耿耿于怀,觉得姜樾这是在玩火,络腮胡:“可别,上次她用了荆棘跟变了个人似的。”
季零久是内疚的,上次她记得自己好像被人附身一样,有自己的意识却无法控制肢体和语言,所以差点害得他们死在琥珀里,她抿抿嘴说:“这次不一样,我能控制得好。”
姜樾过去揉揉她脑袋:“试试吧,别的办法也没有。”
季零久点头,放出荆棘,荆棘从百鬼池上方穿过,深深扎进石缝里,分出三根荆棘同时缠上他们,她回头说:“眨眼就过去了,就像坐缆车一样。”
话是这么说,可刚刚腾空他们的动作就像被放慢百倍一样虽在移动却如同蜗牛上树,百鬼池的百鬼争先恐后的从池中挣扎而出,干枯黄白的骷髅不断抓向他们。
胖子从紧闭的双眼里裂开条缝,继而撕心裂肺的怪叫:“我草草草草草!诈尸了!”
络腮胡一脚踢掉一个已经抓住他的骷髅架子,裤腿也光荣的被撕裂小腿上留下一条细长的抓痕,他倒抽一口凉气:“还真他妈的骷髅架子都能诈尸。”
季零久欲哭无泪,哪里想得到会是这样,现在弄得进退两难,四个人挂在空中靠蹬腿大战骷髅怪。
三人都在踢怪,唯独姜樾安安静静的不动也不吭声,胖子大喊一声:“樾子好像中邪了!”
季零久定睛一看,他双眼空洞身体僵直,被骷髅怪抓住往下拽也没反应,可不真是中邪了吗。
拍拍他脸,依旧没反应,季零久头大如斗:“真是被下面的鬼魇住了?”
不知怎的咋咋呼呼的胖子没声了,络腮胡一只手搭在姜樾肩上同样双眼空洞的盯着远处,从石门传来大仙的声音:“百鬼善探人心,能探知人最隐秘的欢喜也能探到人最恐惧的回忆,他们被百鬼勾住你若有心要救,便想法子将他们从梦里拉出来。“
如春笋般冲头的骷髅怪缓缓沉下水面,池面上升起阵阵白雾,季零久慌忙之下抓紧了姜樾的手,白雾浓厚,浓到几人间距不几十厘米都看不清,四人中只有季零久因体内有荆棘而被百鬼以为不是人才能保持意识清晰,她死死握着姜樾的手冲石门里喊:“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他们拉出来?”
良久,大仙的声音才穿过白雾送到她耳旁,显得格外虚无缥缈:“用你的意识进入他们的意识,唤醒即可,若唤不醒你们便做一同做这百鬼池中的小鬼吧。”
这话说得季零久小心肝一颤,又紧了紧握住姜樾的手,她自嘲一笑自言自语:“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叔叔啊,我要是为了救朋友死在这里也比变成不人不妖的怪物死在暗室来得划算吧,应该也能对得起小时候您苦口婆心教给我的大道理了吧。”
她闭上眼,握住姜樾的手指从他的指缝中穿过,是个十指相扣的形状,渐渐的放松自己任由意识沿着交握的掌心进入到姜樾的意识中。
在姜樾的梦里,不是大仙说的最隐秘的欢喜,而应当是最恐惧的回忆。
炮火震天响的战场上,季零久直愣愣的站在壕沟下如同活靶子,就等一枪爆头,生死一瞬间什么都能放大放慢,她看见一颗子弹对着自己脑门旋转而来,想躲想逃奈何身体僵直,她心想:完蛋,脑门上开花,这回嗝屁得难看。
“getdown!”
季零久感到膝盖弯被人狠踹一脚跪了下去,接着稳力不够向前扑去,脑门磕在土沟上,整个人都被磕懵了。
一具硬邦邦的身体护在季零久上方,大手将她头顶摁下壕沟,对着远处放了枪才问:“ese?”
季零久反应过来点点头。
那人蹲下身与她对视:“记者?”
她摇头。
那人蒙面上方的眼突然弯了一下:“这里是战场,中国军队都只能驻扎在一百公里外,你一个人中国人还是个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季零久直勾勾地看着他,说:“我叫季零久,是来找你的。”
那人没回答,从他身上的对讲里面传出笑声:”哟呵,小子艳福挺好啊,壕沟里都有人投怀送抱。“
关掉对讲,他塞了把枪给季零久:“这里很危险,我不能离开这里你自己往东走去找中国军队,拿着它防身。”
他说罢就要走,季零久急道:“姜樾,我真是来找你的。”
姜樾顿住:“你到底是谁?”从来没告诉过别人自己真正的名字,他的队友也只喊他姜,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竟然叫出了他的名字。
’嘭!‘一颗炮弹在他们不远处炸响,姜樾下意识的挡在季零久身前,从空中落下的泥土瓦砾碎片噼里啪啦的砸在两人身上。
季零久抱着头大声说:“你叫姜樾,有个好兄弟胡子应该就是刚才对讲说话的人,还有,还有个前女友叫司韩韩。樾子我真没有骗你。”
姜樾扯下面巾,神情疑惑:“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我认......"
姜樾突然凭空消失在眼前,季零久木木的在空中抓了把,抓了一手的空气。
都说战场是人间地狱,确实是啊。
一辆刚刚启动的巴士被汽车□□瞬间炸毁,姜樾抱头茫然回身,满天的腥风血雨和肉末渣滓打在脸上,等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时,已经分不清刚才还撒娇的妹妹属于那一团肉了,他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回去,听哥话。“
“不要,哥,我要和你一起。”
“听话,这里危险,等这边事一完我就回去。放心,我还得回去好好教训拐走你那小子。“
“可是,我好想你啊哥。”
“乖,听话。“
是他,是他亲手把妹妹送上车的,如果刚才答应妹妹带她一起走,她就不会死了。
季零久出现时,姜樾正跟疯了一样扒着车里的碎尸烂肉,络腮胡死命抱着他:“姜!姜!冷静!冷静点。”
从碎肉中扒拉出一只断手,断手的中指上的戒指已经变形,他一下崩溃了。
眼前场景转换重组,这次是一间囚笼,囚笼里的人四肢被铁链拴着,他伏在地上形状如狗,长及肩的头发打成绺覆在脸上令人看不清模样,伶仃瘦削的肩胛骨高高顶起衣裳,季零久在笼前蹲下手伸进去拿起一绺头发,继而害怕的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