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从小季手臂的荆棘说起,我师父曾踏遍山河,临终前留下本《寻妖录》,书中记载过这根荆棘,只是并不像其他妖灵那样记载详细,仅寥寥几句话。”
“是什么?”
“师父书上记载‘荆棘精变于咸丰元年,形为女子,面异怪相,喜蚕食怨灵,凶残无德,同治三年幸得冲云道长将其收服。’”玄青子拿出份复印件,季零久将纸上的字从头至尾读了好几遍,姜樾扫过一遍,问:“没有其他了?”既然是同治三年被收服,那它又是怎样出来的?
玄青子双眼如炬地看向季零久:“你细想想从小家里人和常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季零久木楞楞的回想,家里人?她父母在她出生时便都意外去世,仅剩下她和叔叔婶婶,可叔叔也死了,司烟也早不再同她来往,现如今她连司烟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姜樾也看向她,说:“秦亦信里面提到季家,想必你家里人多少知情。”
她眼睑微垂,抿了抿唇说:“可是他们都死了。”
姜樾看她一眼,有些不忍:“小久,你有没有想过正因为他们不在了,所以你才不知道你们季家为什么要用荆棘集怨。”
接着一道轻笑:“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蓦地,季零久感到后背生寒,此刻过往一切都如同一个天大的阴谋将她牢牢钉在凳子上,使她无法动弹分毫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一道按住她肩,温柔的眼神里尽是理解包容,他说:“你应该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季零久张张嘴,强压下内心的恐慌:“我打电话问问我婶婶。”距上次以为自己误杀了人给司烟打电话已经过去快两个月,电话开了扩音,等待接通电话的嘟声在堂屋有了回音,就在季零久以为司烟不会接时,电话却通了,司烟喑哑的嗓音从电话传出:“什么事?说。”
季零久从小没有父母,平时不苟言笑的叔叔待她虽然比较宠爱,可身为军人的叔叔在家时间并不多,童年的大半时间都是她和司烟一起度过,司烟虽然是个不多话的人但她感受得到司烟对自己的细致爱护,每每她在外受了委屈眼泪都得憋回去趴在司烟怀里才能哭出来,所以听见司烟的声音,季零久那不受控制的眼泪顺着双颊流下,她吸吸鼻子用袖子擦干眼泪,说:“婶婶,我想问你一件事,是有关季家用荆棘集怨的。”
乍听见这话,电话那头司烟竟失手碰碎了茶杯,好一会儿才抖着嗓子问:“和什么有关?”
“荆棘。”季零久用力擦眼泪,双眼被袖子擂得通红,姜樾不动声色按住她快要把自己擂瞎的双手。
司烟抖着唇无意识地紧握茶杯碎片,没有疼痛感似的任由掌心被尖锐的碎片扎破,血珠滴在白地毯上,从米白地毯上绽出小小几朵花苞,她思绪不宁被季零久的问题拉回那年空气中弥漫着花生衣被揉碎开来能闻到火香味的春节,季昌安还会坐在桌边为她包爱吃的茴香饺子。
“婶婶?”
司烟神情痛苦的闭眼,她缓缓松开茶杯碎片,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她素来心志坚定,决不能容忍多年苦心毁在自己手上。
她严厉得像多年前帮被欺负的季零久讨回公道那样:“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荆棘的亦或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可如果你敢对荆棘动歪门心思,不止我连同整个季家都会容不下你,权当没你这个人。你要是想知道什么事,以后我都会统统告诉你,但是有关荆棘的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你最好做到你叔叔对你的期待,毕业后工作结婚生子,我能保证你活得比谁都轻松,可你如果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听人蛊惑,我也敢保证你活得比谁都绝望。季零久,你不小了,该怎么选择自己也能好好掂量掂量这其中什么是你能承受得住的。”
季零久觉得左臂隐隐发烫,烫得她说不出一句话。
司烟干脆的挂断了电话,季零久垂着头懵懵懂懂的回想司烟的话。一道笑起来,给她倒杯水:“你这婶婶真有意思,一句话不给你解释不说,先来个下马威彻底把你镇住,至于她让你去过安稳的平凡日子,到底出于真心还是……”
玄青子截断他的话:“过什么样的生活还是由你自己,平平淡淡是真,颠沛流离也不是假。”
姜樾指尖夹着未点燃的烟,情绪不明地往玄青子身上扫了一眼,随即与一道撞个正着,他突然笑了下巴一抬:“麻烦递个打火机。”
“你刚才说什么?”季零久抬头,直勾勾地问一道。
一道摇头不语,眉眼温柔依旧。
季零久双手撑桌,眼神倔强的瞪着一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对我不好?你知道什么?”
一道神色不变,温柔的眼睛里透着包容。
“你说啊,什么意思?你是觉得她在害我吗?”季零久越发的放肆冲一道发泄,就差冲上去揪着他领子质问了,却不料被姜樾拦腰横抱起来上楼:“对不住,知道现在让你冷静没用,只好来点硬的。”
她像不懂事的小孩儿被大人抱起来使劲挣扎,紧紧箍住他脖子越过肩膀愤怒地看着一道。倏尔,泄气的松手,说:“这些人都装逼的把话说在毛玻璃后面,我不够聪明,一点都猜不到他们是什么意思。”